日落西山,將湖面映出橘黃色。
李桃歌捧起湖水喝了一口,甘甜清涼,沁入心脾,輕聲道:“方湖這名字不好,只是言其形,未能言其意,正值平叛緊要關(guān)頭,不如改為長樂湖,長樂未央,世世綿長,搏一個好彩頭。”
哈鳧面露難色。
方湖這個名字,是歷代傳下來的,不知存在多少年,突然改名,是對八千大山不敬,是對白石大人不敬,萬一傳入山中,恐怕會引起一場禍事。
李桃歌看出了他的顧慮,笑道:“我自己瞎叫的,又沒逼著你們改,不用發(fā)愁!
哈鳧這才長出一口氣。
鹿懷夫奮力拍起了巴掌,贊嘆道:“妙,實在是妙,公子金口玉言,兩個字就能使這湖蓬蓽生輝!
誰說粗人不會拍馬屁?
武將恭維起人來,就像是俏寡婦遇到了入伍多年的青壯,繞彎子都嫌多余。
李桃歌用水洗了把臉,輕聲說道:“傳令下去,今夜各營睡覺都睜開眼,并派出三成兵力戒備,防止八千大山里的部族夜襲,若是遇到敵人靠近,無需稟報,格殺勿論!
鹿懷夫死死盯著大山深處,擠出一個殘忍笑容,“御史大人,何必那么麻煩,一把火燒禿大山,使他們無所遁形不就完了!
哈鳧驚的差點跌倒在地。
李桃歌蹙眉道:“別胡言亂語!八千大山乃是友鄰,歷代圣人都要好言安撫,時不時派出使節(jié)送一份厚禮,就憑這十萬人,想和八千大山宣戰(zhàn)?別忘了,多年前的拓跋白石,已然是半指謫仙人,時過境遷,或許早榮登天柱,惹惱了他,半夜來把我腦袋摘走,你們是不是該彈冠相慶了?”
鹿懷夫撓著褲襠嘿嘿笑道:“是我失言,公子莫怪,哪怕是拓跋白石來了,末將也會擋在公子身前,第一個去做鬼。”
經(jīng)過日復一日同吃同住的交情,二人逐漸熟稔,鹿懷夫深知李家公子,是能開得起玩笑的好脾氣,于是平時言辭比較放縱,偶爾插科打諢,說些葷素不忌的話,反而能拉近關(guān)系。
李桃歌吩咐道:“天要黑了,去下令吧,山里藏著無數(shù)能人異士,記得多放出些斥候。”
李桃歌又轉(zhuǎn)而對哈鳧笑道:“大長老,你們族人對大山熟悉,又在夜里視力奇佳,不如也出出力,派出五十人,協(xié)同我們布防?”
哈鳧清楚反抗于事無補,無奈答應(yīng),跟隨鹿懷夫離開。
夜幕降臨,漆黑一團的大山偶爾露出各種顏色的瞳孔,嘶吼聲不絕于耳,籠罩出恐怖氛圍。
李桃歌盤膝打坐,從子時起,密報頻頻傳來,一刻未曾清閑。
有羽剎族作為耳目,斥候打探出山腳集結(jié)了數(shù)千部族,正在虎視眈眈盯著大軍動向。
周典沉聲道:“這幫家伙未經(jīng)教化,同兇獸無異,我?guī)汕巳ズ吺刂苑腊胍雇骊幍!?br>
李桃歌撩袍起身,“長夜漫漫,無心睡眠,一起去!
周典搖頭道:“值夜都要親自前往,哪里有你這樣的主帥!
有些事情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,稍微走漏風聲,傳入京城又是禍事。
李桃歌急忙糾正他的語病,“我是朝廷派出的御史監(jiān)軍,征西大軍主帥乃是陸丙陸都護,喝了酒胡言亂語,不怕有小人做文章?”
周典環(huán)視周圍,空蕩蕩一片,輕蔑笑道:“就咱倆而已,旁人都沒有,哪來的小人!
李桃歌俊美五官布滿凝重說道:“說著說著會成為習慣,不經(jīng)意脫口而出,很多官員的仕途半路夭折,便是管不好那張嘴,周大哥,前路多坎坷,慎言慎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