淪落為路人乙的張燕云很是不忿,覺得皇城女子的品味不過如此,放著英俊挺拔的趙國公不看,偏偏對一名侍衛(wèi)感興趣,差勁,太差勁。
兩人來到一家生意火爆的面館,還沒進門就聞到撲鼻的肉香,張燕云食指大動,進去要了一碗牛肉面和羊肉面,李桃歌本以為一人一碗,等到面上來,才知道那是云帥自己吃的,只好再去排隊等待。
以風卷殘云之勢干了碗面,頂住了饑餓,張燕云打量著四周,感慨道:“不愧是皇城,老百姓都有肉吃,不像是邊疆,年年都有凍死餓死的慘狀,回頭給你爹說說,大寧不止有皇城,外面受苦受難的老百姓,至少億萬之眾!
流放西疆途中,李桃歌見了不少世面,可流民和饑民極少遇到,想必苦寒之地,要飯也不會去那里要,兩江和東庭富庶之地,偷莊稼桿吃都不至于餓死。
李桃歌低聲道:“張大哥,咱大寧哪里最窮?”
出門時張燕云叮囑過,在外稱呼張大哥,不許喊云帥,否則引來大姑娘小媳婦圍觀,圍追堵截成何體統(tǒng),堂堂趙國公,需要體面,可走出五里地,也沒人認出他是新晉一品天將軍。
張燕云嘆了一口氣,“哪都有窮人,今年最苦最慘的,當屬北庭吧,白河上游爆發(fā)洪水,沖了莊稼,周國鐵騎來犯,無法在河中捕撈,只好帶著家人南逃。我率十八騎奔赴北線時,遇到了組隊南下的流民,至少有十萬之眾,一個個皮包骨頭,餓的喘氣的力氣都沒有,八個字能夠概括,餓殍千里,易子而食!
李桃歌心中一涼。
八個字如穿心劍,使得少年遍體生寒。
張燕云沉聲道:“我本想把軍糧分給流民,給他們討一條活路,可饑民實在太多,即便是發(fā)完糧草,他們也走不到保寧都護府。巫馬樂說治標先治本,要把貪狼軍打過英雄山,打過白河,百姓有了家田,才能徹底解決根源。我琢磨挺有道理,于是馬不停蹄奔赴前線,將士們目睹流民慘烈,心中憋著一股火,恨不得把周國小崽子生吞活剝!
“那一仗,十八騎赤膊死戰(zhàn),硬撼貪狼軍八百里!
李桃歌聽的熱血澎湃,又沒有烈酒相慶,只好給云帥碗里倒了些醋,以示敬佩之情。
一壺芙蓉酒放在桌上。
一名年輕男子笑道:“北線大捷,當痛飲一番。”
張燕云看了他一眼,然后甩開腮幫子吃面,愛搭不理。
年輕男子長相不俗,有股十年寒窗養(yǎng)成的書卷氣,衣袍鑲有補丁但整潔干凈,他拱手笑道:“芙蓉為禮,國公可否賜座一談?”
張燕云滿嘴油膩道:“本帥缺你一壺酒?”
年輕男子含笑道:“國公缺的是釀酒之人!
張燕云突然來了興趣,瞄了眼對面長凳,“坐!
年輕男子對李桃歌頷首道:“見過李公子。”
李桃歌瞅他眼生,聽口音又不像是永寧城的人,納悶道:“敢問您是?”
年輕男子柔和一笑,“在下永州許元孝!
張燕云哦了一聲,用筷子剔著牙縫肉絲,不以為意道:“聽過這個名字,好像是百年難遇的神童吧,詩詞文章樣樣精通,一手小楷媲美上古大家,有人稱你是第二個杜斯通,以后大寧廟堂的中流砥柱!
許元孝謙遜笑道:“云帥謬贊了,將我媲美杜相,是因為同樣是家境貧寒的讀書人,其它的絕無相似之處,元孝才學不如杜相十之一二,實在羞愧難當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