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歌蹲下來笑道:“命大,閻王爺不肯收我!
老孟又望向堆滿尸體的馬車,心有余悸道:“不敢進城,怕進了城,你們都躺在地上。世間大悲極致,無非是這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年紀大了,不忍心見到生離死別那一幕,不如守著旺財,陪他最后一程!
李桃歌撫摸著旺財鬃毛,輕嘆道:“我還以為您在吹牛呢,原來旺財真的有本事,能把您送到西府,還能把您從西府送回來!
老孟神情恍惚道:“若不是急著趕路,旺財死不了,一千多里地,只用了十四個時辰,冷風(fēng)冰雪灌入肺里,活生生給凍死了累死了,若非跑這一趟,它至少能活三五年,能跟著老頭子一起走!
李桃歌動作輕柔把旺財抱到小車,感慨道:“旺財是大功臣,救了咱鎮(zhèn)魂關(guān)十幾萬條命,我給它單獨挖個墓!
“蠻子都破了城吧?咱營房里都誰死了?”老孟皺眉問道。
“破了,銳字營幾乎打光了,隆校尉,余瞎子,小駱駝,鎮(zhèn)魂大營攏共陣亡一萬五千余人,幸虧燕云十八騎來的及時,要不然……整座城會變成死城!苯俸笥嗌,李桃歌有些后怕。
聽到營房里有一多半兄弟活著,孟書奇臉色稍稍好轉(zhuǎn),嘆氣道:“云帥是善人,鎮(zhèn)魂關(guān)應(yīng)當給他立碑立傳!
“叔,您不是去西府求援嗎?咋安西都護府的大軍沒到,反而把燕云十八騎給找來了?”李桃歌問出了心中疑惑。
“狗日的!”
孟書奇惡狠狠罵了一句,咬牙道:“老子好不容易跑到都護府大門,那看門的府兵說啥不讓進,蓋有鎮(zhèn)月將軍大印的信箋送進去了,遲遲沒有消息傳出。老子急了,在大門跪著,跪了一天一夜,嘴皮子磨破了,校尉都統(tǒng)都沒見到,更別提郭帥,府兵嫌老子礙事,又準備將我壓入大牢。好在云帥當時在西府,出門時見到一名老卒在雪中久跪不起,問清了緣由,二話不說率領(lǐng)大軍趕赴鎮(zhèn)魂關(guān)。當時燕云十八騎未曾到齊,只有六營人馬,即便如此,云帥也親赴西疆蕩平蠻子,這份天大的恩德,咱們該如何報答?”
“西府沒讓您進門?”李桃歌愣住。
“要是進了門,見了郭帥,能在路途耽擱這么久?”老孟搖頭道。
軍情急如火,西府府兵有多大膽子,將傳遞軍情的信使攔在門外,又私自將信使押送大牢?
到底是府兵猖狂,還是西府上下皆是如此?
大寧真的如同老爹所言,病入膏肓了?
陰陽谷傳來捷報,燕云十八騎將驃月六萬殘軍悉數(shù)斬殺,砍掉頭顱筑成京觀,擺放于谷口。
主將呼延準被俘,只有少數(shù)玄月軍逃出生天。
自從大寧立足于世間,常年備受蠻子鐵騎踐踏,百姓心中陰郁積蓄已久,終于揚眉吐氣一次,頓時忘記了親朋好友離世的苦難,扎燈花,掛紅布,放煙花,一邊狂笑,一邊哭嚎著蒼天有眼。
李桃歌深知,老天爺不會救百姓于水火,是燕云十八騎和張燕云來挽此天傾,這份功勞,蒼天接不下,當修廟立傳是云帥。
只是這位大英雄的儀態(tài)實在欠妥,正躺在中軍虎皮大椅,翹起二郎腿,喝著鹿懷安珍藏的佳釀,指尖偶爾夾起駝心送入口中,有酒有肉好不快活。
鹿懷安堆滿肥肉的臉上盡是諂媚笑容,身型高大的他彎腰陪在張燕云身邊,貼耳說幾句話,張燕云勾起男人才懂得猥瑣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