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傘說的是實話,古往今來,步卒偷襲騎兵,都是極其慘烈壯舉,倘若偷襲未果,一旦騎兵緩過神來騎馬沖殺,步卒跑都跑不了。
李桃歌苦笑道:“若不是殺掉了一名鴉候,脫離了賤籍,那一千五百名的配隸軍,或許有我的名額。我想去送送孟叔,再去送送配隸軍的兄弟!
送孟叔的送,和送配隸軍的送,含意截然不同,一個是送行西府,一個是送行黃泉路。
小傘瞧了眼不遠處的隆校尉,壓低聲音說道:“咱們要值守到亥時,酉時不得亂動,沒有將令,擅自走下城頭,以臨陣脫逃論處,要掉腦袋的!
李桃歌嘆了一口氣,說道:“孟叔自己送信,心里總覺得不踏實,我試試去大帳討一道將令!
小傘平靜道:“記得捎帶上我!
旁邊傳來甲胄摩擦聲響,隆校尉邁著四方步來到二人旁邊,低聲道:“將軍大帳有侍衛(wèi)看守,不許外人進出,我都十幾個時辰?jīng)]見到鹿將軍了,你們還妄想討得將令?”
李桃歌焦急道:“校尉大人,我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,你們兩個瞪好眼珠子,豎起耳朵,把城門給我看好嘍!有一個蠻子爬上城頭,我拿你們祭旗!”隆校尉呵斥幾句,然后厲聲說道:“不好好當值,亂扯閑篇,罰你們兩個酉時陪同烈字營出城殺敵!”
李桃歌和小傘對視一眼,雙雙抱拳笑道:“多謝校尉大人責罰!”
酉時。
月黑風高,大雪漫天。
一千多名士卒齊聚東門,騎兵五人一排,步卒十人一排,除了狂風悲鳴和馬嘶陣陣,聽不到其余雜音。
風雪將士卒吹的臉龐僵紅,寫滿慷慨赴死的果決。
有三騎處在烈字營和配隸軍中間,略顯突兀。
裹著臃腫棉襖的老孟朝左邊李桃歌看一眼,又朝右邊小傘瞪一眼,口中噴著長長白霧說道:“你們兩個兔崽子,趕緊回營!有一千五百兄弟相送,不差你們這對冤死鬼!”
說完后,老孟撩開棉袍,露出里面鐵甲,再掀起鐵甲,竟然還有一層皮甲,老孟自信一笑,“瞧見沒?從蠻子尸體扒下來的,刀砍不透,槍戳不破,想要老子的命?切!”
李桃歌陪笑道:“孟叔,您這一趟來回兩千里,按照本地習俗,出遠門必須有子侄相送,否則旁人見到,會笑話咱不懂規(guī)矩,當著烈字營的面,您臉上無光,銳字營更是顏面掃地,按照王都統(tǒng)的脾氣,不得把我們倆屁股打開花?”
老孟一遍又一遍撫摸著旺財鬃毛,冷笑道:“你小子不止殺敵能耐長了,能說會道的本事也是頗有長進,日后能否升官發(fā)財暫且不說,不怕討不到媳婦了。”
李桃歌笑道:“那是,您就等著抱孫子吧。”
小傘平時不茍言笑,今夜倒是把笑容堆的無比燦爛,“孟頭,聽說西府女人水靈溫順,你可別陷進溫柔鄉(xiāng),把這幫弟兄給忘了!
老孟嗤之以鼻道:“再水靈的女人,也比不過我這匹旺財,以后我們哥倆葬在一處,誰都別想插一腿。”
士卒拽拉繩索,吱!~伴隨著令人牙酸聲響,城門緩緩放下。
李桃歌握緊韁繩,強顏歡笑說道:“孟叔,你枕頭下面那本風月書籍,我暫且代為保管,過幾天回來了,再物歸原主!
護城河吊橋隨之放倒,千余名士卒蠢蠢欲動。
老孟將狗皮帽子往下拉了拉,長舒一口氣,輕聲道:“兄弟們,山水有相逢,我孟書奇和你們睡在一張大炕,不枉世間這一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