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白垚面露難色,嘆氣道: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先抽取其它富庶州府一年稅銀,暫時把窟窿補(bǔ)上,實(shí)在不行,去宗室門閥里借,許以薄利,攜手共度難關(guān)吧!
蕭文睿玩味笑道:“圣人將你放在右相,真是用對人了!
話里的隱喻,李白垚聽得懂,微微皺眉,望向宣政殿,殿內(nèi)漆黑一片,即便是眼力奇佳也看不到任何端倪,宛如睜眼瞎的李白垚,卻能看到里面的云波詭譎。
大臣們擦肩而過,左相杜斯通的儀態(tài)最為出彩,龍驤虎步,不怒自威,來到二人旁邊,白髯飄胸的杜斯通駐足抱拳,輕聲道:“蕭老,李相!
論資歷,杜斯通是蕭文睿后輩,論官職,李白垚和他旗鼓相當(dāng),所以百官之首的禮數(shù),二人都受得起。
分別還禮后,蕭文睿擠眉弄眼道:“杜相,有傳言說,你前幾日與圣人下棋,被殺的丟盔棄甲,接連輸?shù)粑寰,我記得你的師父,可是以棋道聞名的薛夫子,你二十八歲頂著國手入職禮部,即便久疏戰(zhàn)陣,如何能輸?shù)倪@般慘烈?”
杜斯通慚愧一笑,說道:“幾十年前的舊事,早已不負(fù)盛名,圣人棋力精進(jìn),恐怕是師父親至,也討不到半分便宜,蕭大人不也是常常和圣人對弈嗎?對于圣人棋力,應(yīng)該比我清楚!
蕭文睿驚訝道:“那可奇怪了,我這個臭棋簍子,在圣人面前贏多輸少,你這個國手,在圣人面前贏少輸多,究竟是誰在故弄玄虛?只聽聞當(dāng)官有玄機(jī),還沒聽過下棋有貓膩!
一番話單刀直入。
杜斯通臉色波瀾不驚,抱拳告辭。
李白垚輕聲道:“世叔,言重了!
蕭文睿淡淡笑道:“這老杜出身貧寒,最善中庸之道,換成別的高位,無關(guān)痛癢,這百官之首乃是百官圭臬,左右逢源欺上瞞下,是大忌,我倒是希望圣人另謀人選,把你們倆的位置換一換,或許更為得當(dāng)。”
李白垚以為自己夠膽大包天了,敢當(dāng)眾指責(zé)圣人,可這位世叔膽魄,并不在自己之下,宣政殿外只字片語,將圣人和杜斯通都給得罪,簡直是老而彌堅。
蕭文睿抖抖肩,將貂裘扶正,壓低聲音說道:“你們家的桃歌,有消息嗎?昨夜還夢到那孩子,陪我喝酒吃豆腐呢!
李白垚低頭說道:“從賤籍轉(zhuǎn)入軍籍,成為鎮(zhèn)魂大營一名槽頭,我以為是喂牛喂馬的閑散士卒,哪曾想前些天,親手?jǐn)貧⒁幻娫滦萝婙f候,我李氏一脈有祖訓(xùn),不許后人從軍入伍,他這么一弄,倒顯得我對不起祖宗!
蕭文睿斜眼道:“是你對不起他,不是他對不起祖宗,刀槍無眼,難道遇到蠻子,伸出脖子等死嗎?你這當(dāng)?shù),迂腐頑固,透著一股朽木味道。”
李白垚苦笑道:“是生是死,是文是武,且隨他去吧!
蕭文睿雙手插入袖口,輕聲說道:“我和桃歌流放時,他提及過自己的生辰八字,前天欽天監(jiān)許老天官找我喝茶,一時興起,拿出桃歌的八字卜了一卦!
百年一天官,萬年一河圖。
幾百年以來,能稱得上天官二字的不過五人,觀測天象,占定吉兇,推算歷法,參悟風(fēng)水,俱是能與天對弈的奇士,自從許老天官從欽天監(jiān)告老還鄉(xiāng)之后,再也沒人能接過天官衣缽,因此司天監(jiān)監(jiān)正空懸許久,只是由禮部代為接管。
至于傳說中更為神秘的河圖天官,只在千年之前驚艷現(xiàn)世,推衍完天下格局,撂下一句讖曰,便消失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