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州城內(nèi)。
月光如水,夜風(fēng)徐徐。
一座江南庭院大門緊閉,匾額寫有刁府二字。
院外火把攢動,密集踏地聲驚走貓鼠,壓抑的令人心悸,春夜無眠。
李桃歌騎馬立于刁府大門,左邊是嘉州刺史公羊芝,右邊是嘉州將軍王謙,二人均出自八大世家,又都是“倒李”的中流砥柱,于是氣氛極為詭異。
李桃歌輕聲道:“王將軍,拿人吧!
出自磁州王氏的文弱將軍笑了笑,說道:“侯爺,尚書省嚴(yán)令,若無平叛出征等軍情,嘉州兵不可輕舉妄動,緝拿江湖賊寇而已,州衙官差即可!
李桃歌轉(zhuǎn)過頭,望向公羊鴻的遠(yuǎn)房堂叔。
公羊芝捏起八字胡,甕聲甕氣道:“侯爺有所不知,刁府乃是方圓百里鼎鼎有名的大善人,經(jīng)常捐錢捐糧,刁金侯在民間被譽(yù)為活菩薩,這等豪紳,不比尋常百姓,按照大寧律,審問完疑犯刁春郎之后,拿到供詞,簽字畫押,若證實(shí)與其父有關(guān),方可緝拿案犯!
兩人都是敢明目張膽“倒李”的人物,一天一封彈劾李白垚的奏疏呈至龍臺,就差進(jìn)入宣政殿,大罵李相誤國誤民。
老子都不懼,豈會忌憚兒子。
青州的天,又不是嘉州的侯。
一番推辭,倒也挑不出半點(diǎn)毛病,李桃歌含笑道:“兩位大人,根據(jù)刁春郎供詞,靈師宗以及刁金侯已經(jīng)坐實(shí)通敵罪名,再不抓人,一旦跑出嘉州,二位來擔(dān)責(zé)嗎?”
公羊芝漫不經(jīng)心道:“下官按大寧律行事,幾句民間傳來的謠言,就要將一方豪紳抄家滅族,不妥,不妥。”
王謙輕輕一笑,“本將只聽軍令,恕難從命!
“敬酒不吃吃罰酒!
李桃歌突然面容一肅,厲聲道:“給本侯扒了公羊刺史的官袍,卸了王將軍的甲!”
“大膽!”
公羊芝趾高氣昂道:“本官乃四品刺史,就是李相來了,師出無名,也扒不了本官袍衣!”
王謙硬氣道:“擅自對一州將軍動武,青州侯,你這是在造反!”
李桃歌咧嘴一笑,“皇糧吃他娘多了,養(yǎng)出不小的威風(fēng),一個四品,一個五品,敢在本侯面前耀武揚(yáng)威?誰跟你說的師出無名,包庇通敵案犯,你們二位罪名可不小哇,同郭熙差不了多少,先按一個叛國!
二人正要爭辯,苗春嬌一手扯掉官袍,一手撕開甲胄,摁住二人后頸,沉聲道:“狗屁混賬東西,敬酒不吃吃罰酒。侯爺,要不要砍了?”
官袍還好,綢緞所做,常人都能撕破,可魚鱗甲乃是工匠精心打造,能抵御刀劍猛砍,可在力大無窮的苗春嬌手中,如同紙糊一般。
見到頂頭上司被擒,衙役和嘉州兵卒將近衛(wèi)營團(tuán)團(tuán)圍住,抽出刀來,怒目相向。
李桃歌凝聲道:“誰敢妄動,格殺勿論!
這些從尸山血海滾出來的老卒,默默抬起長槍,以寡敵眾,氣勢仍舊壓的衙役和嘉州兵一頭。
李桃歌扭動脖頸,活動手腕,“好久沒和人動武了,身子骨癢癢!
隨手從近衛(wèi)手中搶過一把寧刀,大步流星來到中門,抬起一腿,將朱漆大門踹個稀爛。
右腿越過門檻,忽然停住。
李桃歌覺得不對勁,轉(zhuǎn)過身,氣不打一處來,“你們心是真大,就這么容本侯一人進(jìn)去擒賊?我要是死了,你們這些喪家之犬哪有好日子過。”
苗春嬌陪笑道:“侯爺當(dāng)初率領(lǐng)大軍踏平安西,殺出天大的威風(fēng),一個小小的賊窟,怎能傷您毫分,若不幸身死,我們兄弟給您陪葬不就完啦!
好家伙。
精心挑選的副統(tǒng)領(lǐng),沒想到是這種貨色,憨到?jīng)]邊又忠心耿耿,幾十年都遇不出這么一位寶貝疙瘩。
一腳踹開大門倒是威風(fēng),如今上千雙眼睛盯著,怎好意思再傳令侍衛(wèi)殺進(jìn)去,李桃歌硬著頭皮,冷聲道:“且看本侯一人一刀,挑了靈師宗!
“侯爺威武!侯爺不敗!”
近衛(wèi)營嗓門嘹亮,眼神狂熱。
他娘的。
誰家侯爺穿著錦袍去砍人?
再轉(zhuǎn)過身,李桃歌面沉似水。
踩踏青石來到庭院正中,背后傳來陰風(fēng),李桃歌頭也不回,舉刀護(hù)背,擋住來襲長劍,刀身一轉(zhuǎn),擰開劍刃,順勢劃過那人喉嚨。
自從在老龍窩修煉開境之后,神識敏銳,如開天眼,一身真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,問過賈來喜,他也沒見過這種怪事,逍遙境是板上釘釘,要想百尺竿頭更進(jìn)一步,正式進(jìn)入上四境,或許要等到真氣全部轉(zhuǎn)為真元。
九層寶塔在上丹田旋轉(zhuǎn)不停,可是進(jìn)度太慢,一天未必能磨出一兩滴,即便打坐修煉,旋轉(zhuǎn)速度也不過快上三倍而已,一天一夜能磨出四五滴,真氣浩瀚如海,天曉得能哪天進(jìn)入上四境。
在道家祖庭靜住一年,養(yǎng)出不俗心性,不就是水滴石穿的過程么,熬得住。
李桃歌對于修行的野心,不如筑城屯糧強(qiáng)烈,等就等,瑯琊要的是守護(hù)疆土的王侯,并非一名合道境偽仙人。
兩道身影從左右來襲,李桃歌驟然后仰,劍刃在眼皮閃耀,突然下刺。
只是一個不經(jīng)意的撩刀動作,李桃歌立住身形,彈走發(fā)絲一縷血珠,叢容走向中堂。
兩名靈師宗的男子,連頭帶劍劈成兩半。
左腳才一踏上石階,四面八方藍(lán)光亮起,靈師宗弟子自知不是對手,在殺人前已經(jīng)請神上身。
劍氣交織成密網(wǎng),將年輕侯爺籠罩其中。
“以多欺少?”
李桃歌眉頭挑起,不驚不慌握住刀柄,挺拔身姿忽然一晃,化為殘影。
八人來襲,六十四道劍氣。
李桃歌在剎那間,共計劈出一百二十八刀。
殘肢斷臂落在門口,尚有尸體蠕動。
李桃歌舉起刀刃,輕吹一口氣,血水順勢飛走,帶有幾分傻氣笑道:“進(jìn)入逍遙境后,這么能打?怪不得人人不留余力修行,原來砍人比挨砍舒坦多了!
豪氣干云踹開房門。
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坐在交椅,對他投來敵視眼神。
李桃歌扛著寧刀瀟灑入屋,沖氣度沉穩(wěn)的老者挑眉道:“你就是刁金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