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師宗行事低調(diào),有些墨谷和老君山避世意味,從不參與江湖紛爭,幾乎無人知曉這個門派,一旦與他們打過交道,才知道對方財力通神,高手云集,彰顯宗門大族底蘊。
刁春郎是靈師宗宗主之子,與父親的深藏若虛不同,反其道而行之,常在江北走動,喜歡釣魚,喜歡賞花,喜歡勾三搭四,與貧家百姓打得火熱,憑借一身精湛修為和喜歡打抱不平的作風,故而搏來江北琢玉郎美譽。
刁春郎這人,無法用好人壞人去評定,喜怒無常,狂傲自負,遇到投緣的朋友,不惜兩肋插刀,遇到不順眼的家伙,會大開殺戒。
就像剛才為紅臉老者出頭,完全不分事情對錯,只是見不得北庭男子在江北逞威風。
一言不合,殺人為樂。
最為貼切的評語:有病。
鐵騎馬速放緩,在十丈之外定住陣型。
民不與官斗,何況對方氣勢比刺史都大,游客嚇得不住后退,生怕沾上無妄之災。
當中一騎緩緩走出騎陣,馬背上的男子年輕俊美,束冠,玉帶纏腰,紫袍暗繡七章紋,清貴的一塌糊涂。
章紋可不能隨便亂用,否則有抄家滅族之禍,王可繡九章紋,侯繡七章紋,其中有山,華蟲,宗彝,藻,火,暗含社稷,文治,孝道,清廉,光明。
百姓中懂行的驚呼道:“李家侯爺!”
眾人一片喧嘩。
姓李的小侯爺,僅此一位。
李家侯爺催馬來到刁春郎面前,居高臨下,桃花眸子泛起不帶一絲人情的疏遠。
刁春郎是名愣頭青,遇軟則軟,遇硬則硬,哪怕耳中聽到來人是誰,仍舊不閃不避,雙臂環(huán)胸,抬頭直視大寧王侯。
李桃歌輕聲道:“江北琢玉郎?”
刁春郎扯嘴一笑,“李氏青州侯?”
聲調(diào)詭異,但并不懼怕,似乎帶有譏諷。
李桃歌問道:“靈師宗宗主刁金侯,是你父親?”
刁春郎歪起腦袋,嬉皮笑臉道:“中書令李白垚,是你父親?”
百姓驚的目瞪口呆。
見過愣的,沒見過這么愣的,一介草民,敢與王侯調(diào)侃,順帶捎上李相,真是一把又賤又硬的骨頭。
李白垚幾道政令,得罪了世家勛貴,卻在民間聲譽極盛,使得北庭安西百姓不再受饑寒之苦,也讓兩江貧家有了良田耕種,于是民間立起生祠,佑李相長生。
聽到刁春郎敢直呼李相名諱,游客雖然不敢破口大罵,但在腹中問候起刁家祖宗。
兩名年輕人互相直視對方,針鋒相對。
李大棍突然伸出舌頭,舔在刁春郎嘴巴。
這貨是頭色胚加吃貨,啥都敢舔,舌頭又腥又臭,比起茅廁味道都濃。
“尼娘的!”
刁春郎邊退邊罵,連忙吐出口水。
見到討厭的家伙被馬戲耍,人群發(fā)出放肆笑聲。
李桃歌拍拍李大棍腦袋,莞爾一笑,“前面帶路,去靈師宗!
刁春郎怒目相向,齜牙咧嘴道:“你又不是兩江的侯爺,為何要聽話,老子不想帶你去,行嗎?!”
李桃歌朗聲道:“靈師宗通敵東花,你可知曉?”
刁春郎半寸眉毛擰在一處,默不作聲。
人群發(fā)出刺耳咒罵。
幾十年前,虎豹騎常犯邊防,殺男兒,擄女子,搶走金銀財寶,燒掉祖屋田產(chǎn),惡名與驃月蠻子相仿,家家戶戶都有遠親受害,誰敢通敵東花,第二天祖墳就得被刨。
李桃歌平靜道:“知而不報,同流合污,看來你與你父親一起,坐實通敵罪名。”
隨后李桃歌揮起兩指,輕描淡寫道:“殺了!
刁春郎眼珠一轉(zhuǎn),瞬間暴起。
想要憑借一己之力干掉百余鐵騎,純粹找死,但是鐵騎遠在十丈開外,只要擒住李家侯爺,誰敢輕舉妄動?
可惜算盤打得如意。
結(jié)果不甚如意。
騰至半空,右臂才摸到對方衣袍,一記馬鞭正中左臉。
修行之人,別說一記鞭子,就是刀劍砍在身上都能撐住,怪異的是,馬鞭中藏有蠻橫暗勁,才到臉頰,如同被鐵棍抽中,手指從對方章紋劃過,再也無法寸進,反而倒飛出兩丈。
“好!”
人群中迸發(fā)出喝彩聲。
刁春郎揉著腫成豬頭的半張臉,嘴角滲出一縷鮮血,呸的一下,吐出四顆牙,“好小子,境界不低!
來而不往非禮也,李桃歌反唇相譏道:“好小子,嘴巴真硬!
刁春郎陰笑道:“瑯琊李氏,名不虛傳,本以為是九江大都督韓無傷無能,竟讓你們逃回大寧,看來真低估了一幫雜碎!
李桃歌搖頭道:“不打自招,你這城府淺到一杯水都能溢出!
一聲輕吟。
刁春郎速度極快拔刀出鞘,雙手持刀,眼眸陰狠,硬氣道:“韓無傷那個廢物辦不到的事,由我來幫他圓夢!”
李桃歌好笑道:“罵完大寧臣子,又罵東花名帥,你這家伙,到底哪頭的?難道是潛伏在大寧的細作,又同樣是韓無傷的敵人?”
刁春郎形若癲狂道:“你只管赴死,別的到地府去打聽!”
靴子蹬地,如離弦之箭。
只是這次他的對手不是青州侯,而是百余鐵騎。
一名九尺巨漢拍馬殺到,手拎一根鎏金烏鐵棒,人馬具甲,沖起來宛如金剛力士降世。
近衛(wèi)營副統(tǒng)領(lǐng),苗春嬌。
李桃歌惜才愛才,這名北庭流民來到瑯琊后,便扔進珠璣閣打磨,由諸位名師傳授。
能在饑民中練成不俗技藝,一人琢磨出修行之道,天賦顯而易見。
身懷龍象之力,善使棍棒,放在軍伍中再也合適不過,只是苗春嬌性子直爽,缺乏領(lǐng)兵經(jīng)驗,干脆先擔任近衛(wèi)營副統(tǒng)領(lǐng)一職。
刁春郎一躍而起,長刀悍然來襲。
周圍傳來暴躁風聲。
一桿鎏金鐵棒架住刀刃。
這次可不是暗勁,而是浩蕩體魄之力,人在半空,一口血已然噴了出來。
刁春郎翻了一記跟頭,單膝跪地。
李桃歌嘖嘖道:“我可不敢受細作大禮,請起請起!
刁春郎已刀拄地,緩緩起身,雙眸充斥血色,聲音嘶啞道:“姓李的,我很生氣!
李桃歌燦爛一笑,“姓刁的,我很舒坦。”
刁春郎念著聽不懂的口訣,單腳跺地,煙塵蕩起。
身上靈光閃耀。
煙塵散去。
刁春郎神色平靜,單臂橫刀。
氣勢云泥之別。
刁春郎目中盡是傲慢,冷聲道:“靈神已到,宵小受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