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歌本想翻過院墻助拳,可那襲綠影再無動靜,又有上千禁軍出來攆人,只好退離。
奈何架不住好奇心,想瞅瞅是何方神圣敢在皇宮興風(fēng)作浪,雙指才抹向桃花眸子,忽然覺得騰云駕霧,身體一輕,被賈來喜扛在肩頭。
李桃歌苦著臉道:“賈大哥,你這是干啥?在大街上呢,這么多雙眼盯著,我臉皮又薄,傳出去叫我如何做人?”
賈來喜悶聲道:“非禮勿視,不懂嗎?宮里刮風(fēng)還是下雨,暫時與你無關(guān)!
李桃歌嘀咕道:“看一眼而已,又無大礙,反正幾天后會傳滿街頭巷尾!
賈來喜語氣厭嫌道:“段春和馮吉祥就在墻邊,你這一眼望過去,等于窺探到皇室辛密,不怕把你招子摳出來當(dāng)魚泡踩?”
啊?
李桃歌驚訝道:“兩位內(nèi)相齊聚,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吧?”
賈來喜沉默片刻,壓低聲音道:“木奴死了!
李桃歌倏然一驚。
雖然沒見過那名傳說中俊美無雙的木貂寺,但惡名早已如雷貫耳,與幾名大臣走的極近,有結(jié)黨營私態(tài)勢,獻(xiàn)媚東宮和外戚,隨意杖殺寺人宮女,傳聞郭熙和納蘭烈虎能夠如愿以償,皆由他從中牽線搭橋。
木奴不止是皇后娘娘寵臣,還是含象殿顏面,他一死,意味圣人徹底撕掉夫妻之間那塊遮羞布。
李桃歌癡癡道:“劉識昏迷不醒,木奴死了,那皇后呢?該不會也……”
賈來喜輕聲呵斥道:“少主,你這幾句話,能使上千枚腦袋落地,禍從口出,慎言!”
李桃歌也知道孰重孰輕,急忙捂住嘴巴,朝左右一陣張望。
好在沒人對角落里曖昧的二人投來視線。
殊不知,在他北方千步之外,一行人正滿臉肅容趕往含象殿。
一墻之隔,外面火樹銀花星橋鐵索。
升入半空的焰火使得永寧城亮如白晝,卻照不透宮中的陰暗晦冥。
二人匆匆回到相府,李桃歌沒有回到小院,而是徑直來到書房,果不其然,從窗里透出微弱燭光,意味父親還沒入寢。
李桃歌正想敲門,忽然覺得身邊似乎有人,轉(zhuǎn)過身,見到許夫人滿臉含笑,手中端有紅漆木盤。
李桃歌垂臂行禮,“夫人。”
許夫人微笑道:“他在書房時,我不敢催,惹得老爺不高興,又得挨一頓訓(xùn)斥,你爹疼你,不舍得責(zé)罰,就由你代勞把參湯送進(jìn)去,行嗎?”
李桃歌接過木盤,乖巧道:“好!
許夫人輕嘆道:“你爹寅時起床后,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歇過,忙了一整天,怎能受得了,四十多的年紀(jì),身子骨不如當(dāng)年強健。你這當(dāng)兒子的,適當(dāng)勸一勸,一國之事,全挑在自己肩頭,這擔(dān)子未免太重,歇一歇,細(xì)水長流!
李桃歌望向絮叨不停的中年婦人,無奈笑道:“父親看似文弱,其實骨頭比誰都硬,他想干的事,天塌了都攔不住,您勸不動,我更勸不動!
許夫人壓手示意道:“試試無妨。”
李桃歌靈機一動,貼耳說道:“聽說有些安神助眠的草藥,服用后倦意濃郁,不如放在參湯里,幫爹好好睡幾天懶覺!
許夫人目露驚恐道:“你怎會生出如此忤逆的主意?!”
李桃歌疑惑道:“只不過為了父親身子著想,不應(yīng)算作忤逆吧?”
“不行,不行!
許夫人連忙揮手道:“老爺若是知曉,我可活不成了。”
李桃歌一陣無語。
出道即拳打劍仙的許妖妖,咋變成了膽小鬼,不就是喂些安神草藥么,又不是毒藥。
想不通。
“誰在外面?”
書房里傳來李白垚的詢問。
“父親,是我!
李桃歌朗聲答道,本想再跟許夫人聊聊下藥的事,誰知人家像是耗子見了貓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隨著一聲進(jìn)來,李桃歌推門而入,濃重的香墨味道飄入口鼻,一摞摞奏折快要堆到房梁,李白垚坐在椅子當(dāng)中,疲態(tài)盡顯,揉著太陽穴,問道:“這么晚了還沒睡?”
李桃歌關(guān)好門,輕手輕腳放好參湯,低聲道:“父親,宮里好像出事了,來給您稟報一聲!
李白垚并未覺得驚訝,淡淡說道:“說來聽聽!
李桃歌將所見所聞,詳細(xì)道明,并將賈來喜斷言的木奴之死,一并出口。
李白垚鋪好毛毯,以防汁水灑到奏折,動作輕柔喝起參湯,豎起耳朵聆聽,李桃歌說完,參湯已然入腹,擦拭完嘴角,沉默不語。
李桃歌也不敢打斷父親深思,乖乖站在一旁等候。
過了半天,李白垚遺憾道:“二百余年的納蘭家,算是煙消云散了!
李桃歌驚愕不已,問道:“那皇后呢?”
李白垚眼神柔和望向兒子,問道:“若你是圣人或是新太子,會對皇后如何?”
這種比對,簡直是大不敬,也只能在父子之間閑聊,傳出去都是滅門之禍。
李桃歌把胡子撓了又撓,糾結(jié)道:“殺了?應(yīng)該不會吧?郭熙之禍,到今日都沒有定案,看來圣人之意,是想放皇后一馬。劉澤立為新太子,在同一天殺皇后?即便失去夫妻之情,也要顧及天下人的口誅筆伐。我猜無論是圣人還是劉澤,都要保全名聲,留皇后一命,只是將其羽翼除掉!
李白垚欣慰一笑,“終于長大了!
李桃歌問道:“新太子對咱們李家而言,是好是壞?”
李白垚沉寂片刻,緩緩說道:“劉澤這人,蟄伏多年,城府頗深,若他是明君,對咱們是幸事,若他是氣量狹小之輩,李家會衰敗幾年,但他要是爭強好勝的蠢貨,不僅李家危在旦夕,劉氏江山也會覆滅。圣人仔細(xì)斟酌后欽定的儲君,想必沒那么愚笨!
李桃歌訕訕一笑,“劉識不就挺笨的……”
李白垚正色道:“關(guān)于皇后的前太子的傳聞,一律不要提,劉澤成為儲君后,會使出殺雞儆猴的好戲,誰來當(dāng)那只雞,就要看誰脖子伸的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