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歌和拓跋牧為之間,可以說剪不斷理還亂,初見是口糧,再見是仇家,自從訂完長樂湖之約,二人又轉(zhuǎn)為盟友,當(dāng)拓跋牧為率領(lǐng)族人沖入碎葉城,這份情誼才算生根發(fā)芽。
自家門前又見故友,李桃歌欣喜萬分,當(dāng)他大步流星去往亭臺相認,幾名披甲侍衛(wèi)將他堵在門外。
“閑雜人等,不得入內(nèi)!”
伴隨呵斥聲,明亮甲胄晃的人睜不開眼。
李桃歌扶住額頭遮蔽暖陽,好奇沖侍衛(wèi)打量,一個個氣機內(nèi)斂,筋骨之力呼之欲出,配橫刀,穿三層甲,目露兇光令人不寒而栗。
這氣勢,放入邊軍至少是校尉級別。
李桃歌指著胸口笑道:“我是閑人?”
“是!”
幾名侍衛(wèi)異口同聲。
李桃歌氣到發(fā)笑道:“我若想強行闖進去呢?”
一名個子較高的侍衛(wèi)悶聲道:“侯爺,刀劍無眼,軍令在身,請自重!
李桃歌收斂起笑容,衣袖一抖,堂而皇之邁出雙腿,“既然知道我是誰,還敢把我攔在外面,皇宮都沒這么大的規(guī)矩,來,有本事砍我,記得掄圓了往腦袋上劈,用點勁,給侯爺一個痛快!”
禁軍上將軍都對自己客客氣氣,才封了州侯和紫金光祿大夫,指著二皇子鼻子數(shù)落,正意氣風(fēng)發(fā)呢,哪能輪到這幫將校撒野。
幾人不約而同將刀拔出三寸。
“侯爺,莫要逼我們出刀!”
李桃歌眉頭一緊,無視刀刃,挺起胸膛往里沖,像是坊間的地痞無賴一般,嚷嚷道:“來,砍呀!誰不砍誰是烏龜王八蛋!”
禁軍之中,十有八九是為了混口飯吃,不會輕易得罪權(quán)貴,可這幾名侍衛(wèi)不同,宛如愣頭青一般,完全不顧及對方身份,說出刀就出刀。
只不過砍的極有分寸,刀背沖下,刀刃沖下,又是沖著李桃歌肩頭,即便砍中,也破不開皮肉。
幾把橫刀呼嘯而至,李桃歌依舊頂著腦袋往前沖。
看誰更虎。
刀背來到李桃歌衣袍,無故掀起一股勁風(fēng),連人帶刀吹的七扭八歪。
拓跋牧為不知何時來到身前,綢袍麂靴,玉帶纏腰,完全是大寧貴人裝扮,他勾起邪魅笑容,說道:“我的小侯爺,怎么每次見你都在玩命。”
李桃歌嘿嘿笑道:“這不是猛然見到牧為兄,與兄長相見心切么,怎么忽然來到京城,也不知會一聲,穿的人模狗樣的,來京城過年?”
拓跋牧為褪去之前狂野,彬彬有禮道:“亭里有酒,過去聊。”
李桃歌瞪圓桃花眸子,沖幾名侍衛(wèi)豎起大拇指,“說砍就砍,爺們兒!”
幾人聽不出夸贊還是貶損,紛紛收刀入鞘,漠然低頭,守在門口。
順著假山登上靜心亭,兩名婢女侍奉左右,拓跋牧為拎起酒壺,朝李桃歌丟去,說道:“京城也沒什么意思,不就是人多些,房子多些,遠不如八千大山自在,在街上要收著,喝酒要端著,穿個袍子都要把脖子捂住,也不知你們這些達官顯貴難不難受,憋悶嗎?”
李桃歌接住酒壺,斜靠在亭柱,笑道:“牧為兄在山里住久了,來到百萬余人相擠的永寧城,自然不習(xí)慣,我與你一樣,在山中長大,初來京城時,也覺得喘不勻氣,后來呆久了,覺得熱熱鬧鬧挺好,至少不冷清。牧為兄不遠千里入京,所為何事?”
拓跋牧為將壺中酒喝干,輕聲道:“送親!
李桃歌雙眸一亮。
記得去年隨著拓跋牧為進入八千大山,幫他與親兄弟斗法,后來見了拓跋白石,似乎提過要將女兒許配給皇子,以結(jié)兩家之好,過了這么久,幾乎給忘個干凈。
李桃歌問道:“誰與誰結(jié)親?”
拓跋牧為再拎一壺酒,隨口說道:“我十八妹,許配給你們五皇子!
拓跋白石子女生的滿山都是,約莫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名字,這十八妹從未聽說,但是許配給五皇子可就意味深長了。
今日剛封了太子,十八妹豈不是成了太子妃?
天家選定儲君,果然早有征兆,用蘿貴妃綁定多渤草原,再用太子妃將八千大山牢牢鎖住,兩大勢力,百萬英雄,從此以后西北多了左膀右臂,足以抗衡驃月鐵騎。
李桃歌坐到拓跋牧為身邊,低聲道:“你與十八妹關(guān)系如何?”
拓跋牧為輕飄飄說道:“那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妹妹,你說如何?”
“那就好!
李桃歌感慨道:“五皇子今早成了太子,你妹妹成了太子妃,百年之后皇權(quán)交替,你可就是國舅爺了。”
拓跋牧為眨了眨充滿疑惑的雙眸,“啥是國舅爺?”
咳咳……
李桃歌才把酒壺放入口中,被他一句話問的嗆了酒,苦著臉道:“以后你妹妹生了兒子就是太子,你是他舅舅,也就是大寧國的舅舅,所以稱之為國舅!
拓跋牧為滿意笑道:“那以后我的官比你大,你見了我得磕頭行禮?”
李桃歌擺手道:“圣人繼位后,以法家治天下,早已將繁文縟節(jié)扔進臭水溝里,見了天子都不拜,拜你個屁!”
兩人從仇敵轉(zhuǎn)為盟友,雖然摻雜功利在其中,可經(jīng)歷了同生共死,總歸含有一些真情。
閑聊之余,一名披有貂裘的少女悄然出現(xiàn)在李桃歌身后,躡手躡腳,身影宛如貍貓輕盈。
賈來喜見到她同拓跋牧為互相使眼色,知道是熟人,也就沒有阻止,眼神飄到別處,裝作沒看見。
誰知少女既沒有拍肩頭,也沒有大聲喊出,而是掐住李桃歌脖子,十指發(fā)力,“惡鬼來索你命來了!~”
入喉美酒,又吐出一大口。
光天化日之下,突然被人掐住脖子,耳邊又飄來陰森森的聲音,換誰都害怕。
李桃歌慌亂之中,以為是刺客,一記肘擊,朝后奔去。
一片柔軟細膩傳入肌膚。
回過頭,一張俏臉生有怒意,捂著胸脯正對他投來憤恨目光。
少女五官精致,略施粉黛,身段玲瓏又不失韻味,上好錦衣都掩蓋不住骨子里的狂野。
見到這人,李桃歌撓了撓頭。
咦。
好面熟。
忽然遭遇鎖喉,頭還暈著呢,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。
少女露出猙獰神色,惡狠狠道:“李美人兒,竟敢偷襲你姑奶奶,想死不成!”
這獨一無二的稱謂,立刻讓李桃歌回憶起來,流放路途中,在紫陽觀曾遇到一名偷吃供品的女道士。
望月小真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