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桃歌既不騎馬,也不乘轎,邁開兩條長腿,朝郊外走去。
他是無極境的修行者,體魄強悍,真元流轉不息,狂奔一天都綽綽有余。
只是苦了瑯琊郡的官吏,一幫身體孱弱的讀書人,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一溜小跑跟著,幾里地之后開始氣喘如牛。
吳賢之蹚起流星大步,額頭已然見汗,縱然用盡吃奶的力氣,也和閑庭信步的小侯爺拉開十丈之遠。
王吉王郡丞還好,常年在田間地頭忙于農事,腳力強健,本來能跟在侯爺后邊,但不敢越過上司,始終與吳賢之差出半個身位。
今日是艷陽天,走了沒多久開始出汗,王吉敞開衣袍,挽起衣袖和褲腿,儼然農夫打扮,邊走邊悄聲說道:“吳大人,這位侯爺,似乎與傳說中的大相徑庭,立足未穩(wěn),便開始示威發(fā)難。史書記載,瑯琊城距今已有三百余年,不問任何緣由,說推倒就推倒,那可是祖宗之地呀,咋能這么草率呢?就不怕后世子孫,戳他的脊梁骨嗎?”
吳賢之眉頭微皺,低聲道:“安西兩年,小侯爺養(yǎng)了一身行伍習氣,重兵事,輕政事,來到封邑先筑城防范于未然,這也是人之常情。只是不知修葺城墻的主意,出否出于李相授意,若是有備而來,咱們可就要有的忙了。”
王吉搖了搖頭,抱怨道:“簡簡單單一句話,上千萬的銀子都要打水漂,數(shù)萬人都要圍著他團團轉,城墻而已,有啥可建的,自己兵強馬壯,誰敢來攻城?真有敵軍來襲,死守也不是辦法,孤立無援,遲早有破城的一天。要我說,不如把錢放到開荒,有糧,就有兵,有兵,底氣就足,這就叫做養(yǎng)己自重,不戰(zhàn)而屈人之兵!
吳賢之放緩腳步,喘勻氣息,說道:“你我苦讀幾十年圣賢書,自詡滿腹經(jīng)綸有棟梁之才,細細想來,不過是在與權貴和百姓打交道,何曾與虎謀過皮?侯爺雖然年紀輕輕,但久經(jīng)沙場,帳中攥有敵首無數(shù),戰(zhàn)功比咱們履歷都厚。別忘了,他可當過一軍主帥,并非胸無點墨的紈绔子弟,想要建城,定然有他的道理,東花甲士一旦翻過背駝山脈,瑯琊郡首當其沖,沒有城池依仗,一日之內會變成大墳塋。”
王吉不屑一顧笑道:“郡守大人危言聳聽了吧?背駝山脈全是高聳入云的天塹,神仙都難翻越,再說東邊不是還有三道關呢嗎?又不是擺設,東花敢犯境,一定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!
吳賢之沉聲道:“東方三關,駐兵不到兩千,且器械陳舊,軍心散漫懈怠。你信不信,一旦起了戰(zhàn)事,東花鐵甲會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屠戮三關,消息都傳不過來!
王吉擦拭著脖子汗水,質疑道:“有那么邪乎?兩千兵卒,又不是兩千條狗,在城頭放放箭,憑借地形優(yōu)勢,我就不信擋不住十天半個月!
吳賢之慎重說道:“別忘了,碎葉城一戰(zhàn),征西軍雖然初次交鋒未取得優(yōu)勢,可鄂城打敗貪狼軍之后,侯爺殺了一記回馬槍,換上安西軍服飾,混入碎葉城,從入城到擒住郭熙,只用了一天。”
王吉倒吸一口涼氣。
西域第一雄城,屯兵數(shù)十萬,還是被譽為武勇第一的西軍,竟然被幾千人輕易沖破。
東方三關的兩千散兵游勇,能擋多久?
想都不敢想。
路邊接連出現(xiàn)北庭流民,春江水暖的季節(jié),依舊裹著大厚棉襖,個個面有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