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王府紅光繚繞,大排筵宴。
作為唯一的娘家人,李桃歌被搬到主位,十八騎里資歷最深的巫馬樂和年紀(jì)最大的柳宗望一左一右,將他夾在中間,其他的皆是十八騎主將,魔風(fēng)騎陶巍,掠火騎紀(jì)天工,燕字營上官果果,一朵云邱品,以及夔州刺史駱太平。
十八騎有幾項軍令,其中之一,拼酒不能認慫,違者二十軍棍。
張燕云是出了名的酒鬼,打仗時常常拎著酒壺督戰(zhàn),主帥的性格脾氣會蔓延至大軍,于是養(yǎng)出一大幫酒膩子,隨便拎出來一名入伍不久的小卒,都敢對著酒壇吹,何況這些各營主將。
菜還沒上,柳宗望拎上來足有十斤的陶壇,一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,一邊倒酒,陰陽怪氣說道:“侯爺遠道而來,一路辛苦了,這夔州沒啥特產(chǎn),就是玉浮梁有些名聲。既然云帥封地在此,咱們就按照當(dāng)?shù)匾?guī)矩,先來三碗,接風(fēng)洗塵!
李桃歌望著面前斟滿酒液的大海碗,擠出為難神色,“柳老將軍,喝酒不必用這么大的碗吧?起碼能裝兩斤,洗澡都夠用了,小子不勝酒力,要不然咱換杯子?”
柳宗望常年舞動六七十斤的陌刀,臂力超絕,玉浮梁在碗面晃晃蕩蕩,幾乎快要溢出,約莫吐口唾沫都盛不下,二斤半,只多不少。
柳宗望勾起嘴角皺紋,似笑非笑道:“入鄉(xiāng)隨俗嘛,杯子是文官風(fēng)雅酒器,咱們這些舞槍弄棒的粗人,就得大碗喝酒大碗吃肉,難不成侯爺升了官,嫌棄這些粗鄙武夫了?”
搬出文臣武將久違的間隙,李桃歌不好去爭辯,準(zhǔn)備好的借口,成了肚子里的苦水,只好硬起頭皮,豪爽將酒往口中倒去。
入喉才知道,這玉浮梁聞起來輕柔內(nèi)斂,酒勁可不是一般大,像是倒進去一碗鐵水,從喉嚨到胃滾燙辛辣。
苦寒之地多烈酒,果然名不虛傳。
碗還沒放下,柳宗望拎起酒壇又湊了過來,笑吟吟道:“夔州喝酒沒啥花哨,主客同飲而已,來,第二碗,續(xù)上!”
李桃歌也不知道他是公報私仇,還是張燕云下的令,既然今晚討不了好,索性拉個墊背。
將心一橫,舉起大碗一飲而盡。
既然喝酒不用灌,柳宗望懶得再去攀酒,二人倒酒倒的快,喝得更快,菜還沒上呢,三大壇玉浮梁喝個精光。
李桃歌面色潮紅,突然傻笑幾聲,一頭栽倒在地。
巫馬樂將他扶住,給陶巍遞去眼色。
然后李桃歌又臥在他的肩頭。
不到一炷香。
扛著來,扛著走。
巫馬樂輕聲道:“聽說小侯爺受了重傷,提不起力氣,你這么灌他,可別灌出個好歹,明早云帥得知大舅哥醉的不省人事,小心把你屁股打開花!
柳宗望喝的滿臉通紅,歪過腦袋,吐出一股酒箭,嘿嘿笑道:“打就打,俺老柳皮糙肉厚,怕那根破棍?相府家里的少爺小姐金貴的很,幾曾看得起臭丘八,俺就是想殺殺他們傲氣,省的他們目中無人!
幾名主將心照不宣。
老柳給李桃歌下馬威,怕的是趙王妃以后作威作福。
關(guān)于張李兩家結(jié)為姻親,其實有將士不買賬,他們大多是貧家出身,對于世家門閥抱有敵意,張燕云雖是張家的人,可沒在張家門里呆過一天,帶著他們平定四疆,為的就是出那口惡氣,去打張家的臉。
有些話關(guān)起門來可以暢所欲言,在場眾人,有州衙官員,有北策軍房琦,怎能將藏在心里的秘密吐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