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爺不可怕,大寧有幾十名君侯縣侯,未必全是權(quán)勢滔天的豪族,也有家道衰敗的落魄門第。
可怕的是十七歲的侯爺。
這般年紀封侯,皇帝的兒子都未能如愿,譬如二皇子劉獞,至今無品無爵。
這幫人背后該是怎樣一棵參天大樹。
躺在妹妹懷里的李桃歌挑眉笑道:“房將軍,大寧律修訂不久,可別捅了簍子,我要殺了他們,違反朝廷律法嗎?”
房琦有些為難。
在北庭,北策軍凌駕于律法之上,想殺就殺,無需顧忌朝廷法度和別人臉色,自會有大都護兜底。
這些話當(dāng)著李相之子言明,除非腦袋不想要了。
房琦整理好措辭,小心翼翼說道:“瑤池宗眾人結(jié)起劍陣,試圖刺殺侯爺和王妃,按照律法,當(dāng)夷三族!
王妃兩個字,瑤池宗眾人只覺得天都黑了。
大寧王爺就那么幾位,草原王,瑞王,趙王,還有一名在兩江養(yǎng)老的宗室王爺。
他們?nèi)堑闷鹫l?
自知大禍臨頭的祁風(fēng)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慌,雙膝跪地,一個頭接一個頭磕在黑色凍土上,發(fā)出砰砰巨響,顫聲道:“不知侯爺和王妃駕到,沖撞了鑾駕,草民該死,可之前拔劍結(jié)陣,只是想降服您麾下高手,并無殺人意圖,請侯爺和王妃明鑒!
李桃歌有些詫異,瑤池宗立宗百年,能躋身上品宗門,怎么也是江湖里有一號的門派。
祁風(fēng)十有八九是逍遙境宗師,遇到北策軍鷹犬,這么沒骨氣,成了搗蒜蟲?
怪不得族規(guī)不許后代沾血,父親要自己進國子監(jiān)讀書。
原來權(quán)柄才是一個家族最終歸途。
李桃歌輕聲道:“祁宗主,您一代宗師,莫要折節(jié),請起來說話。”
祁風(fēng)感激道:“多謝侯爺恩典。”
磕頭時沒動用護體罡氣,額頭血流不止。
李桃歌想了想,說道:“記得上次我們李家遇刺,還是大周王朝的劍皇獨孤斯年,你們瑤池宗,該不會是大周諜子吧?”
行刺侯爺王妃,夷三族。
敵國細作,整座瑤池仙境都要灰飛煙滅。
眾所周知,北庭五虎中,疾風(fēng)山君房琦是出了名的狠辣,當(dāng)?shù)睾篱T被抄家滅族,幾乎都是出自他的手筆,凡是房琦親自出馬,嬰童和牲畜都不會放過,主打一個斬草除根。
可這位生有桃花眸子的侯爺,似乎比房琦更為陰毒。
開口就要誅九族。
祁風(fēng)雙膝一軟,幾乎又要跪地求饒,帶有哭腔說道:“侯爺,我們祁家世代定居在瑤池,對大寧忠心耿耿,怎會是大周諜子!
“既然祁宗主說不是,我信,可你畢竟對我們結(jié)陣揮劍,觸犯了大寧律!
李桃歌揉著下巴為難道:“我有心為你們開脫,只是找不到借口,咱大寧依法立國,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,不好辦哦,容我想想!
眾人大氣都不敢出。
靜可聞針落地聲。
瑤池宗一百多口人命,在少年心念之間。
“有了!”
李桃歌兩眼放光道:“房將軍,瑤池宗其實與我是舊友,之所以拔劍出鞘,是在展示新學(xué)會的劍陣,朋友之間賣弄切磋,總不至于會殺頭吧?”
這也行?
眾人瞠目結(jié)舌。
紅口白牙,夷三族的重罪就這么輕輕放下?
房琦識趣道:“末將不知侯爺在和老友切磋,多有得罪!
李桃歌笑道:“祁宗主,瑤池是大寧的美景,你常年霸占此地,與山賊無異,況且這里一年四季飄雪,哪里適合居住,不如搬到瑯琊郡,那是我的封邑,咱們既然是朋友,自當(dāng)盡地主之誼!
眾人心里閃過一個念頭:瑤池宗搬離瑤池,那還是瑤池宗嗎?
能逃過一劫,已經(jīng)是祖宗保佑,哪敢討價還價,祁風(fēng)二話不說,立刻答應(yīng)道:“多謝侯爺美意,草民這就準備,三日之內(nèi)啟程,去往瑯琊。”
李桃歌忽然想起一事,“對了,祁宗主有幾個兒子孫子?”
祁風(fēng)頓感不妙,如實答道:“回稟侯爺,草民有兩個兒子,一個孫兒!
“祁宗主劍法超絕,生孩子的本事倒是稀松平常。”
李桃歌笑著調(diào)侃一句,“咱們是忘年交,得盡一盡朋友情誼,宗主不嫌棄的話,把孫兒送到京城讀書吧,入不了國子監(jiān),就去白馬書院。另外……令愛賢惠標(biāo)致,劍法爐火純青,只是寵溺過度,脾氣不怎么好,不如陪我妹去夔州,在十八騎里給她找個如意郎君,一年半載后,保證乖巧懂事!
這哪里是朋友情誼,分明是怕瑤池宗在瑯琊郡不聽話,將孫子女兒作為人質(zhì)。
祁風(fēng)沒有選擇,只能勉為其難答應(yīng)。
瑤池上空驚現(xiàn)狂風(fēng)。
烈陽高懸,濃霧消散。
天池如鏡,云影波光。
清脆鳥鳴在山谷回蕩。
李桃歌心情大好,勾起嘴角道:“何人無事,宴坐瑤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