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祝延的學(xué)生。
孔翎望向匯聚了幾千人的大廳中央,那勇敢舉起手站起來,引得眾人矚目的少年,那滿眼寫滿了好奇心的女孩子。
她眸底閃過一絲欣賞,向黎問音的方向伸出了手:“這個問題很好,這位同學(xué),我想邀請你上臺與我共同為大家解惑!
全場嘩然。
在場的絕大多數(shù)學(xué)生都認識黎問音,黎問音敢跳出來提問不奇怪,但孔翎居然直接邀請她上臺了,這就讓許多人大為震驚了。
黎問音也有些懵了。
她怪緊張地哆嗦了一下,四下望了兩眼虞知鳶和巫鴉同學(xué)。
虞知鳶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鼓勵,巫鴉同學(xué)小聲說了一句“別擔(dān)心,警惕著點她絆你腳就好了”。
這個時候了他還在說笑,黎問音翹起一個無奈的笑容,做了一下深呼吸,然后退出座位,穿梭過人群,迎著眾人的目光,大步流星地走向演講臺。
真正意義上,全場嘩然。
——
“蕊蕊你快看你快看!這就是剛才和我們打招呼的那個學(xué)妹!”邢蕊的同伴興奮地拍她的胳膊,“我就說她很有名吧,孔院長第一次露面就把她叫上去了!
同伴一臉期待地盯著看:“哇,她也是絲毫不虛的啊,直接就上去了,當著這么多人的面!和孔院長站在一起!”
邢蕊托腮維持著害羞靦腆的人設(shè)嗯嗯了兩句,目光饒有興味地追隨著黎問音的身影。
“確實啊,很厲害,可以升為我第二關(guān)注的人了!
“嗯嗯!嗯?”同伴有些疑惑地轉(zhuǎn)過來,“第一是誰?”
邢蕊笑而不語。
——
“小姐,”謝柳惡意滿滿地盯著黎問音,坑坑巴巴地說,“就是這個,女的,騙小姐,之前,出校,不知道做什么,對吧?”
子桑棠正興奮地看著黎問音走下來,準備等她路過自己這里時揮手給她加油來著。
一聽謝柳又在埋怨黎問音,子桑棠無奈笑著解釋:“什么叫這個女的啊,她是黎問音,我的好朋友呀,阿柳,你對她偏見太大了!
“哼,”謝柳冷哼一聲,不愿相信,“真不知道,她,有什么,好的!
“你不懂得欣賞!弊由L膿u頭嘆息。
謝柳死死地盯著黎問音:“小姐,被,蠱惑了!
“什么叫蠱惑啊,她又不是魅魔,”子桑棠捧著臉看著黎問音下階梯時堅毅的步伐,敬佩有加,“不愧是黎問音,這么勇敢果決,換做是我,被院長叫上臺,現(xiàn)在可能腿都軟了。”
謝柳聽著,更加深了子桑棠被黎問音給蠱惑了的念頭。
可惡,魅魔。
——
演講廳后排站著的學(xué)生會成員中。
“這......沒問題吧?”上官煜悄聲詢問,“流程安排里沒有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啊。”
“我不了解孔院長,”即墨萱有些擔(dān)憂,“她值得信賴嗎?放黎問音一個人上臺和她近距離接觸,可以嗎?”
“巫祝延在現(xiàn)場,”尉遲權(quán)淡定出聲,“他沒反應(yīng)就代表可行!
即墨萱頷首:“好!
就在上官煜還在訝異尉遲權(quán)怎么這么平靜淡定的時候,他余光輕輕一瞥,看向尉遲權(quán)手里拿的記錄板。
他本該認真記錄的紙上,寫著寫著,被畫的一團亂麻,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兩個火柴小人互毆,相互撕扯,拳打腳踢,火花四濺,可見此人內(nèi)心之混亂焦慮。
上官煜:“......”
他重新抬眸看了一眼尉遲權(quán)平靜無波的側(cè)臉,尉遲權(quán)像是在創(chuàng)作什么偉大史詩一樣安靜認真,絲毫看不出來他在畫這些東西。
果然,表面看上去十拿九穩(wěn)盡在掌握之中的,實際上內(nèi)心要擔(dān)心死了吧。
——
心虛不虛、腿軟不軟,只有黎問音自己知道。
她十分堅毅勇敢地就邁著步子走過來了,看上去風(fēng)光無限,實則慌得不行,思考了一圈為什么,過程中咽下去的口水差點撐死自己。
她努力地爬上臺,往孔翎院長旁邊一站,黑不溜秋的一只小卡拉米,跟大孔雀身邊擠著一坨小麻雀似的。
往臺下一望,更是兩眼發(fā)黑,那么多熟悉的陌生的面孔齊齊地望向自己。
但是氣勢上不能輸!不能給黑曜院丟臉!這種場合黎問音又不是第一次經(jīng)歷了!
“這位同學(xué),這個拐杖,可以拜托你幫我拿一下嗎?”旁邊的孔翎忽然出聲。
“!啊?我、我嗎?”黎問音哆嗦了一下,差點一激靈給大幾千人表演一個手舞足蹈。
她一頭霧水地轉(zhuǎn)過來時,孔翎已經(jīng)把拐杖扔給她了,黎問音伸出雙手去接,打算抱在懷里。
然而這根拐杖的重量遠超黎問音的想象,有些過分的沉了,黎問音身子被拐杖帶的一倒,差點連人帶拐杖摔下去,還好她眼疾手快地側(cè)步一滑,好歹是站穩(wěn)了。
就是姿勢稍微有點別扭,黎問音相當于原地扎了個馬步,這才得勁地接住這根拐杖。
“嗯,不錯,”孔翎盈著笑意看著她,“這么多年,能拿得動它的人,可沒有幾個。”
聞言,學(xué)生們瞬間又議論了起來。
——
“老師,這是什么意思?”虞知鳶有些不解地問巫鴉。
巫鴉同學(xué)扶了扶眼鏡,小聲解釋道:“孔院長手中的那根拐杖并非拐杖,而是一桿秤,一座刻意被打造的不像天平的天平權(quán)杖,用來衡量人的品性、魔力、能力等等。”
所以孔翎經(jīng)常用它有事沒事絆一下巫祝延,敲打敲打一下樊鋒和君麟什么的。
不可否認孔翎的性格確實就是唯她獨尊無差別到處攻擊,但這些行為是遠遠不可能就如表面上那樣幼稚簡單的。
她可是罌粟院的,院長。
“因為這權(quán)杖的主人是孔院長,其評判標準權(quán)衡內(nèi)容遠超普通魔法師,具體情況我不得知,”巫鴉同學(xué)笑著解釋,“但正如她所說,拿得動它的,得到它的賞識的,沒有幾個人!
“那么,”虞知鳶悟了,“黎問音在眾目睽睽之下接住了這根權(quán)杖,就意味著......”
“意味著,”巫鴉笑意漸深,“天平權(quán)杖當著所有人的面,認可了她!
——
此時的黎問音還不知道自己已然被考驗了一手,正扭曲著發(fā)軟的雙腿努力接著這根死沉死沉的拐杖。
這拐杖跟喝醉了的人一樣,平時看起來無足輕重的,拿在孔翎手上輕松的跟揮舞著一根路邊摘下來的樹杈子一樣,怎么一到她這里,就沉如千鈞壓頂。
黎問音是不明白這根拐杖什么作用,但聽孔翎的話,就覺得肯定很不簡單。
她苦兮兮著一張小臉,悲催開口:“院長,您怕不是玩我呢吧......”
怎么專門叫她上臺,壓死她嗎。
其實那個問題不想回答,也可以不回答的孔院長......
“怎么會,”孔翎很是神氣地揚了揚下巴,說道,“你幫我拿著,我看看你能拿多久!
“至于你剛才的問題,”孔翎開口,“我喜歡敢作敢為的學(xué)生,在我看來,學(xué)生與學(xué)生之間就是不一樣的,我喜歡才華橫溢的學(xué)生,其才華可以體現(xiàn)在方方面面,但不能沒有!
她直說道:“以我個人而言,我就十分接受不了碌碌無為的一生,也無法欣賞這樣的學(xué)生!
孔翎是高傲的,她愛自己閃耀,也愛看人閃耀,至于平庸無能的其他人,她確實是不太在乎,就隨便吧,不干涉不破壞也不投去在意的注視。
某種程度來說偏心的非常明顯,某種程度上又極其平等,除卻任何家世經(jīng)歷背景等因素,純粹地看人的才華。
黎問音胳膊都被這拐杖給壓酸了,她氣喘吁吁地換了個姿勢,費勁吧啦地給它背起來,年紀輕輕就被壓彎了腰。
“原來如此,那孔院長是會關(guān)注我們學(xué)生嗎?”黎問音彎著腰背著拐杖提問。
“沒錯,”孔翎大方地介紹,“我很惜才,歡迎每一位有才華的學(xué)生肆意綻放,像你,黎問音,就是我的關(guān)注對象。”
怎么說著說著突然示好了,快被壓到地底的黎問音還怪不好意思的,她了然地總結(jié):“原來院長只是平時不露面,實際上還是會背后關(guān)注我們的呀!敝徊贿^孔翎只看人才。
“不僅是我。”
孔翎收回觀察黎問音的目光,看向臺下的觀眾席,張嘴直接抖落幾個同事那不為人知的小秘密。
“你們的院長,各自都干著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,黑曜院的那位,成天圍繞著自己的學(xué)生團團轉(zhuǎn),有事沒事就躲在草叢里伏擊自己學(xué)生,試圖給他們一個驚嚇,被我抓到過幾次,樹葉子都還插在頭發(fā)里!
全場黑曜院學(xué)子:“......”
“噗嗤,”其他學(xué)院學(xué)生速來笑話,“不愧是以神經(jīng)病著稱的鉆院呢,院長都這么神經(jīng)兮兮的啊!
“怎么了!”黑曜院學(xué)生急赤白臉地反駁,“我們院長愛玩!讓他玩!怎么了!有什么問題!沒有問題!”
“老師......”虞知鳶很是擔(dān)憂地看向旁邊喝茶假裝淡定的巫鴉同學(xué),“原來您伏擊失敗過,我以為是專門蹲點嚇唬我們的,怎么還有嚇唬錯人的情況?”
“咳咳,”巫鴉同學(xué)喝茶,笑吟吟地解釋,“萬有一失,萬有一失,孔院長沒有腳步聲,還挺讓人辨別不清的!
虞知鳶順著大概想象了一下。
巫鴉老師窩在草叢里蹲著,準備竄出來驚嚇路上下課了的他們。
然后他猛地竄出來,頭頂幾片樹葉子,迎面,卻是孔翎無語又憤怒的臉。
正好孔翎手里拿著拐杖,嘩一下就掃過去絆倒巫鴉。
虞知鳶思索著,悟了,想著難怪,自己偶爾見到的巫鴉老師身上的樹枝樹葉比平時多。
——
“樊鋒那女人,非常非常喜歡和學(xué)生比試,”孔翎繼續(xù)爆料同事的小秘密,“但她拉不下面子親自和學(xué)生比,就會在橡木訓(xùn)練場開試前,隱形起來打暈一個拖走,自己變幻成那人的模樣,模仿著那人的招數(shù),代替上場!
至于樊鋒到底是怎么看待學(xué)生的,孔翎不清楚也根本不在意,她就惦記著樊鋒身上那些孔翎看不順眼的行為,然后罵。
這話一出,學(xué)生們又驚呆了。
橡木院學(xué)子立馬陷入熱議。
“難怪了!”一名學(xué)生拍桌醒悟,“我就說,我怎么可能輸給你!原來我是輸給了樊院長!”
“放屁吧,那場比賽上場的就是我,”他同伴趕緊反駁,“你不要不服輸了行不行,之前都是借口狀態(tài)不好,現(xiàn)在終于給你找到了好理由是吧!
黎問音心情復(fù)雜。
她頂著泰山壓頂?shù)闹亓浚聊チ藘删,心想著那樊院長還真是太會玩了,這都什么跟什么。
“君麟......”
孔翎露出一個難評的表情。
“他是很喜歡在學(xué)校里游蕩的,但還要維持個高冷漠然的架子,于是天天吃魔藥,變成風(fēng),變成葉子,變成小石子,用來觀察人類。”
她說到這里,勾起了一個笑容:“滄海院的各位,你們哪天踢路邊的石子,沒準就是在踹你們的院長!
全場滄海院學(xué)子集體沉默。
......什么?
本來人就很內(nèi)向,很沉默,很面癱了。
這話一聽,更是汗流浹背,一聲不吭了。
滄海院學(xué)生開始默契地翻找回憶,反思起來,想想看有沒有哪次踢石子踢得可能是院長。
這些小秘密孔翎不說,黎問音恐怕這輩子都難知道。
幾位院長對學(xué)生的態(tài)度不好說,但精神狀態(tài)已經(jīng)可見一斑了。
她忽然發(fā)覺巫鴉老師在里面似乎還算正常的。
起碼他是人型,且是自己的人型。
位高權(quán)重,年齡大,且剛好很閑,是不是都會做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......
黎問音陷入了沉默。
她正努力背著拐杖,就像蝸牛背起重重的殼一樣,一步一步努力地思考。
然而,在眾學(xué)生都被孔翎的爆料吸引走了注意力,火熱朝天地討論之時。
孔翎笑著轉(zhuǎn)過臉龐,看向黎問音。
黎問音:“感謝院長分享,我知道......”
話還沒說完,一道聲音直接傳入自己的腦袋里。
「我知道你問我這個問題的用意!
是孔翎的聲音。
黎問音瞬間噤聲,睜大眼睛看向孔翎,手心有些出汗。
「我也知道,你們創(chuàng)建那個教師評教系統(tǒng)的用意!
黎問音扯出一個笑容,裝作沒聽到一樣,努力地把話說完:“我知道您的態(tài)度了,我想我可以回座位了......”
「想徹查教師們,摸清我們的底細和態(tài)度!
「對吧?」
黎問音啞然閉嘴,瘋狂思考怎么圓過去。
過于專注于思考了,黎問音下意識地忽略了身上的重量,從而竟然神奇地帶著拐杖一起站直了,膽戰(zhàn)心驚地握緊了拐杖極速思考。
孔翎看著她這一變化。
「我也知道,我在你們算計的一環(huán)!
「巫祝延那個老東西,是幫你們來算計我,希望引我牽導(dǎo),扯出潛伏著的批量教師們!
黎問音抓緊了拐杖,緊張地看著她。
孔翎無聲地看著她。
「那你知道,為什么我都知道,卻還要來開這節(jié)公開課嗎?」
黎問音輕輕搖了搖頭。
「因為我說過!
孔翎一笑。
「我就喜歡敢作敢為、喜歡挑戰(zhàn)的學(xué)生。」
「即使你挑戰(zhàn)的,是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