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一早,窗外就有宮中的喜嬤嬤在外頭等著了:“殿下,王妃,吉時到了!
婉初睡的朦朦朧朧,聽見外面動靜,才睜開眼。頭頂?shù)膸ぷ邮谴蠹t色的,繡著百子千孫圖。
婉初這才恍然,這才想起來,自己已經(jīng)嫁人了。
不過,這么早就有人叫自己起床,難道這就是皇家的規(guī)矩,一日不得清閑?
婉初坐起來,卻見腳踏上的徐瀾之也是醉眼朦朧。他揉揉眼睛,剛想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。
他明明記得昨晚上自己被灌多了酒,就隨意的睡在床榻邊上的。
那這錦被......
徐瀾之扭頭看向婉初,目光灼灼。婉初有些難為情的垂下頭,一雙星眸含煙帶霧,叫少年心頭一顫。
徐瀾之剛想說些什么,門外頭又響起了喜嬤嬤的催促聲:“不敢誤了殿下的好時辰,可奴婢們還要回宮交差呢!
婉初被徐瀾之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,恰時喜嬤嬤給自己解了圍,連忙站起身來。
婉初的動作快了些,披散開來的頭發(fā)從肩頭傾瀉而下。徐瀾之不自覺地輕輕拉住了婉初。
“等等!
婉初有些吃驚的回眸,卻見徐瀾之輕輕抬手,將自己頭上一根玉簪輕輕拔下。少年的手輕挽幾下,一個簡單的發(fā)髻便挽成了。
“府上除了丫鬟,還有不少家丁護(hù)衛(wèi)。王妃花容月貌,不能被別人看了去!
婉初有些吃驚,徐瀾之竟然有這手藝?赏忸^喜嬤嬤又催了一遍,婉初這才喚道:“進(jìn)來吧!
門打開,喜嬤嬤先進(jìn)屋。身后的香杏和茯苓才跟了上來。一進(jìn)屋,兩人就眼巴巴地瞅著婉初,好像生怕徐瀾之欺負(fù)了自家小姐一樣。
喜嬤嬤先給徐瀾之和婉初兩人行了禮。又向婉初告了一聲罪,這才走到床榻邊。
見床榻凌亂,喜嬤嬤的笑容別有深意。
婉初唰了一下,臉紅起來。
果然,一掀開被子,床榻上墊著的白綢有點深色血跡。喜嬤嬤臉上笑容更深了。
婉初已經(jīng)羞得不知怎么樣才好。就是香杏和茯苓兩個,也已經(jīng)滿臉通紅。
“恭喜七皇子,恭喜七皇子妃!兩位大喜!”
徐瀾之點點頭。雖然笑著,可他心里卻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。
喜嬤嬤鄭重其事地將喜帕收進(jìn)寶匣中,又對外頭站著的管家道:“去放鞭炮吧。再派人去姜府,也叫姜家掛上紅燈籠,放鞭炮!
管家忙笑著答應(yīng)下來。沒一會兒,府邸外就響起來震天響的鞭炮聲。
婉初知道這是規(guī)矩。有了這方喜帕,婆家才會放鞭炮,娘家也同樣會掛紅燈,放鞭炮。
這門婚事,這才作數(shù)。
婉初還知道,新婚夫妻第二日,是去給公公婆婆磕頭的,同時被介紹給全家人認(rèn)識。這才算真正嫁入夫家。
可昨日入宮時,圣上和賢妃的態(tài)度都似乎是淡淡的。這叫婉初一時有些猶豫。
果不其然,沒過多久,喜嬤嬤對徐瀾之笑道:“殿下,原本殿下成親第二日,便應(yīng)該帶著王妃進(jìn)宮謝恩的。只不過,圣上體恤您昨日勞累一整日,便叫您帶著王妃在府上歇息。改日再進(jìn)宮謝恩!
婉初聽了,心底沒底,偷偷看向徐瀾之。
徐瀾之聽了這話,臉色卻淡淡的,并沒有什么不快,只是隨意道:“知道了!
三皇子五皇子成婚第二日,圣上都召見了他們兩對夫婦。到了七皇子這里,爹不疼,娘早亡,無人問津。
喜嬤嬤知道這話說出來必然不討喜,便很快就退下了。
一時間,整個新房鴉雀無聲。
徐瀾之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,一時無言。
婉初看向少年平靜卻又似乎藏著無盡落寞的側(cè)臉,心中一陣微酸。
同是天涯淪落人。
想到徐瀾之曾經(jīng)帶給她的陣陣暖意,婉初猶豫再三,還是輕輕握住徐瀾之的手。
微涼柔弱的觸感突然傳來,徐瀾之微微有些詫異。
徐瀾之只覺耳朵有些發(fā)燙,等反應(yīng)過來時,他已經(jīng)反手握住了婉初的手。
婉初想抽開手,可徐瀾之已經(jīng)牢牢牽著,婉初掙扎了一下,無奈徐瀾之卻就是不放手。婉初只得放棄了,紅著臉,輕聲低語。
“殿下,圣上此舉,或許只是政務(wù)繁忙,并非有意冷落!甭曇綦m輕,卻在這安靜的新房中格外清晰。
徐瀾之看向婉初,嘴角泛起一絲苦笑:“從小到大,這樣的差別對待又何止這一次。無妨,我早已習(xí)慣。倒是委屈了你,人人都道你嫁了個窩囊皇子。”
婉初聽了這話,眉頭緊皺,眼神也變得鄭重起來。她向徐瀾之盈盈一拜。
“殿下,塵世紛擾,眾人之目或有偏狹,或存輕慢,然殿下之心,當(dāng)如磐石之堅,不為所動。殿下之軀,貴比瓊玉,殿下之德,馨若芝蘭。
無論外間風(fēng)云如何變幻,殿下皆應(yīng)自重于內(nèi),珍視己身之價值,此乃立身之本,亦為破局之鑰。殿下之貴重,豈因他人褒貶而增減,望殿下常念之。”
徐瀾之微微一怔。
婉初說完,也是自嘲一笑:“旁人也定向殿下說過,殿下雖然不得圣上寵愛,可也是人中龍鳳,卻娶了個不入流的庶女為正妃。”
徐瀾之張了張嘴,剛想辯解,就見婉初卻正色道:“可我卻知道,我生于天地之間,性本自然,心向自由。
世之眾人,或有褒貶,或存異見,皆如過眼云煙。我不欲為他人之目所縛,亦不為世俗之論所拘。
吾之志,在循本心而活,如鵬之徙于南冥,水之奔于東海,逍遙自在,無羈無絆。
人云亦云者,庸碌之態(tài)也;隨波逐流者,迷失之征也!
徐瀾之雙眼迸發(fā)出一絲光亮,他大笑一聲,道:“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,若是被他人眼光左右,豈不是白來世間一遭?!”
徐瀾之站起身,大大方方朝婉初一拱手,深深作了一揖:“實乃吾一時之愚鈍,未能悟透其中玄機(jī)。瀾之多謝夫人!
婉初原本還有些正色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澀。
她不自覺地扭頭過去,卻看到香杏和茯苓兩個人眉眼亮閃閃的,捂著嘴,笑著看向自己和徐瀾之。
“殿下,別,別這樣...”婉初難得有些結(jié)巴起來。
徐瀾之已經(jīng)恢復(fù)好心情,湊到婉初耳旁,小聲道:“若是四下無人,可喚我的名字。瀾之。”
婉初耳垂都紅了,可嘴角露出一抹羞澀,輕輕點了點頭。
徐瀾之心情大好,忙吩咐香杏她們:“給你們王妃梳妝。今日無事,我便帶王妃好好逛逛府邸。明日一早,便陪著王妃回門!
能有皇子親自陪著回門,可見小姐是得了七皇子的寵愛的,香杏和茯苓放下心來,喜顛顛地忙活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