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太太一見來人居然是嫻寧,連忙站起身,一臉關切地走上前,溫言:“你這孩子怎么過來了?不是說今日身子不爽利嗎?”
嫻寧被大太太拉進屋里,冷熱交替叫她忍不住咳嗦:“咳咳...母親,畫扇說的是不是真的?”
大太太被問到面前,也有些猶豫,扭頭看了看姜老太太。
嫻寧注意到母親的動作,抬頭看向姜老太太。還沒說話,已是眼中含淚:“祖母...畫扇從小服侍我,怎么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。”
“我,我一直都告訴她們,明初婉初雖然是庶女,可到底是我的妹妹。她們也姓姜,是咱們姜家的女郎,千萬不能生出怠慢的心思!
說到這兒,嫻寧更是傷心自責起來:“書上說,上之行為不端,下必仿效而邪。畫扇做出這種事情,實在是我平日里沒有教導好她的緣故!
嫻寧流著淚,盈盈走到柳姨娘跟前,輕輕一福身,言語中全是歉意:“我的丫鬟差點害了六妹妹。我在這兒向姨娘賠個不是。”
柳姨娘又驚又疑地看向嫻寧,道:“先前我還和明初說,若是我出了事兒,就讓她去找你幫忙?稍谖衣涮ナ菀院螅闫鼗囟疾豢弦娝!
柳姨娘皺起眉頭,探究地問道:“若是拋開我們母女,可今日偏偏又叫了畫扇將明初叫去了留園方向。叫就叫了,為何卻又在半途將她丟下?”
嫻寧仍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。
聽了這話,嫻寧大為不解,連忙搖頭:“我從未做過如此乖張之事。不信的話,姨娘可以問問聽雨軒的丫鬟婆子,我可是一直都說,幾位妹妹若是來了聽雨軒,定是要請進來的。”
畫扇忽然嚷起來,打斷兩人的談話。
“呵,二小姐本就病弱,大太太也是叫二小姐要多靜養(yǎng)的。六小姐前陣子沒事兒就往二小姐屋里跑,擾得二小姐精神不濟。”
畫扇瞪著柳姨娘,惡狠狠地道:“那個九小姐也是和六小姐存了一樣齷齪心思!
“可九小姐要比六小姐精明一點點,我想了許多法子她都不上鉤。要不是我將六小姐引去了留園方向,又故意叫她瞧見,她怎么可能會上鉤。”
“既然上了鉤,六小姐也就沒用了。丟下就丟下了,怎么,姨娘還要鳴不平嗎?”
柳姨娘聽了這話,聲音顫抖:“你...你好狠毒的心思...”
畫扇冷笑起來:“呵呵...世子那么一個清貴之人,哪里是你們這些鼠輩能肖想的?做夢去吧!”
嫻寧似乎已經(jīng)被畫扇這些驚世之言嚇到了,愣愣的說不出話來。
姜老太太撥弄了一會兒佛珠,緩緩問道:“你既然說,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。我且問你,那媚藥是哪里來的?你又如何能收買那天橋說書人?”
姜老太太垂眸,淡淡道:“我記得,府上未出閣的小姐們,身邊一等丫鬟的份例銀子,一個月最多也就二兩銀子!
畫扇深吸一口氣,咬著牙說道:“先前出府不比現(xiàn)在需要對牌。原先出去辦事兒的時候,就去了那些個風月場所,花點小錢就能買到!
“至于收買說書人的錢...”畫扇頓了頓,咽了一口口水,道:“我在二小姐身邊服侍了這么久了。二小姐為人大方,這些年,我零零總總這些年也攢下來不少銀子!
姜老太太還準備再問,大太太卻站起身來,不耐煩地說:“母親何故再問?左右她都已經(jīng)招了。陷害家中兩位庶出小姐,差點叫咱們姜家聲譽掃地,這樣的人,還留著干什么?!”
大太太定定地看向姜老太太,道:“畫扇一家老小的賣身契都在我那兒。母親也不必操心這事兒,回頭我就將畫扇一家全發(fā)賣了。”
說著,大太太惡狠狠地看向畫扇:“自己做下的因,就該嘗嘗自己種出來的果。本朝律法,但凡陷害家中主人者,要受五十鞭刑,再發(fā)賣到苦寒之地!
“你算是趕了個巧。今日是老太太的壽誕,我們姜家積福,那五十鞭子下去,你和你老子娘也撐不下來。我便遠遠地發(fā)賣了你們,省得留在我們姜府,攪和的家宅不寧。”
畫扇一聽這話,頓時大驚失色。
沒想到,就算她攬下所有,她老子娘仍要受她牽連。
畫扇忍不住看向嫻寧。可誰知道,嫻寧半個身子都隱在大太太身后,低垂著臉兒,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畫扇心中生怯,弱弱地叫了一聲:“二,二小姐...”
大太太聽了這話,猛地抬手給了畫扇一巴掌:“小蹄子,你這時候還想著叫二小姐給你求情不成?你做下這些事兒,難道要拉著嫻寧的名聲一起下水嗎?!”
聽了這話,嫻寧終于抬起頭來,眼眶通紅,一雙杏眼全是淚水。
她似乎是被傷透了心一般,扭過頭去,捂著嘴一言不發(fā)。
可畫扇自小服侍嫻寧,哪里看不出嫻寧的小動作。
嫻寧輕輕拭淚,一雙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姜老太太房間的那根頂梁石柱。一邊拭淚,小手指卻微微指向那根石柱。
畫扇咬了咬牙,鼓起勇氣,趁人不備,猛地站起來,用盡全力跑向那根石柱。
“快來人!攔住她!”屋內人大驚失色,紛紛叫嚷起來。
誰知還是遲了一步,畫扇狠狠地一頭碰柱。腦袋上頓時撞出一個血窟窿,鮮血瞬間涌出來,一股新鮮的血腥氣霎時間充斥著整個房間。
畫扇滿臉是血,有進氣沒出氣地躺在地上抽搐了兩下,隨即沒了動靜。
屋里的女眷從來沒見過這血腥模樣,一個個臉色都白了。還是四老爺上前一步,輕輕拂了拂畫扇的鼻息。
“快!還有救!快叫郎中!”
老太太的福祿齋頓時人仰馬翻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