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哪兩條路?
萬春枝告訴溫宛,那乞丐每天蹲點兒的時間比她都早。
今晨她打開鋪子就見乞丐蹲在墻角,破瓷碗里啥也沒有,等她想要進門時有個路過的富貴公子哥兒朝碗里扔了兩枚銅板。
許是掛在脖頸上那十幾條純金鏈子的玉佛太沉,萬春枝說話時往上挺挺脖梗,“我還沒進屋,就見有兩個乞丐跑過來從他碗里把桐板搶走了,那乞丐莫說反抗,聲都沒吭一下!
溫宛不解,“不然呢,你想他反抗?”
“反抗肯定不行,就他那身行頭一看就不是皇城里的乞丐,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,更何況是乞丐!比f春枝見外面有位穿戴貴氣的小姐看進來,當即展臂,把胳膊上套的十幾只玉鐲全都呈現(xiàn)在姑娘面前。
門外姑娘也就看一眼,萬春枝撂下胳膊,重新?lián)起香腮,“他想在皇城乞丐堆里立足,有兩條路!
溫宛覺得萬春枝怕是閑瘋了。
這會兒她們連祖墳都來不及哭,還有閑心哭亂墳崗。
管那么多做什么!
“你怎么不問我哪兩條路?”
“哪兩條路?”
萬春枝得意抬了抬下顎,“第一條路立威,有權(quán)勢者善用‘德’、‘權(quán)’顯示自己無人替代的位置,有學識者善以‘言’樹立威信,像他那樣啥也沒有的,想要立威得有一股子狠勁兒,你懂我的意思吧?”
溫宛點頭,“殺雞儆猴!比f春枝十分贊同,“不過怎么看他都不是一個有狠勁兒的人,那就只能走剩下那條路,示弱!
“他要一直這么單打獨斗早晚會被那些乞丐欺負死,莫不如找到這條街上管事兒的乞丐,交些銀子,主動討好,總能有條活路。”
溫宛想了想,“朱雀大街上管事的乞丐叫冬青?”
萬春枝頗顯詫異,“你怎么知道?”
溫宛正要開口,萬春枝突然展臂,滿身珠寶瑩光閃閃。
待看清外面站立那人,萬春枝表情垮下來,朝溫宛呶呶嘴,“找你的。”
溫宛朝門外看過去,竟是宋相言。
想到昨晚宋相言答應她的事,溫宛直接繞出柜臺,“明日我再來找你!
“找不找都行,我能扛住!弊源驕赝鸾o萬春枝交了底,她倒也不擔心門前無客,就是日子過的有些無聊。
溫宛出門時余光瞄到角落里的乞丐,心中閃過一念,于是轉(zhuǎn)身掏出袖兜里的碎銀。
她沒把銀兩扔進瓷碗,而是塞給乞丐,“這條街管事的乞丐叫冬青!
午后陽光正懶,乞丐低頭打著瞌睡,突如其來的碎銀落到懷里,他不禁抬頭,卻見溫宛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離開。
雜亂又有些粘膩的頭發(fā)遮擋面容,乞丐從縫隙中看到溫宛的背影,與溫宛站在一處的少年他認得,大理寺卿宋相言,一個靠娘橫行官場的有志少年,只可惜。
可惜什么呢?
乞丐想了想,可惜他好好的大理寺卿不當,偏要一腳踩進奪嫡泥潭……
雖然午時已過,但宋相言說他沒吃午膳。溫宛不是小氣的人,當下把他領到金禧樓大大方方點了四道菜。
兩人沒選天字號大間房,選的是臨街小間。
菜備齊,溫宛給宋相言點了一屜羊肉餡兒烤包子當主食。
房間里,宋相言是真餓了,拿起包子咬一口,油燙嘴,皺了皺眉。
“小王爺慢點兒吃!睖赝鹞鐣r跟萬春枝在御翡堂吃過了,也是包子,純白菜餡兒。
宋相言拿起竹筷,夾一口魚肉,“本小王查一晚上,功夫不負有心人,終于讓我查到了!”
溫宛剛把菜朝宋相言方向端了端,一時愣住,“小王爺整晚沒睡?”
要不是宋相言提起,她還真沒發(fā)現(xiàn)宋相言一雙眼睛略微發(fā)紅。
“我查到鶴柄軒在朝里有一條暗線!彼蜗嘌砸姕赝鹧劬鋈话l(fā)亮,干脆把包子擱到旁邊,菜也推走,身體前傾湊過去,“鶴柄軒仕途走的并不順暢,但難得的是,他在六部全都呆過!
“不可能!”
溫宛神色詫異,“六部管轄范疇截然不同,他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官員晉升貶罰履歷皆在吏部,由吏部考核上報,這個要拿到他全部履歷才能查出來,但肯定有理有有據(jù),你想想,朝廷里想當宰相的大有人在,當初魏重死后相位空置,后備人選大把,誰也沒想到最后居然落在他這個名不見經(jīng)轉(zhuǎn)的翰林院編修身上。”
宋相言話說的急,咽咽喉嚨。
溫宛極有眼力見兒,當即倒杯水遞過去。
宋相言咕嘟咕嘟喝兩口,“鶴柄軒為代相,朝廷里肯定有人不服,那些不服的人都是能夠得著相位的人,身份地位自不必說,在朝廷里也都各有根基,你以為他們背后沒查過鶴柄軒?”溫宛明白宋相言所說,“可見在仕途上,鶴柄軒走的規(guī)規(guī)矩矩!
“呵!”宋相言低頭冷笑一聲,“若在昨晚之前我也如你那般想,可既然……”
宋相言左右看看,見窗沒關緊,剛要伸手對面溫宛站起來了。
溫宛整個身子探過去,踮著腳,胳膊伸出去老遠還差一點。
她這一伸手袖子就短了,露出雪白藕臂。
宋相言哪能叫溫宛這么辛苦,“我來!”
就在他伸手關窗的時候,手腕與那雙藕臂摩擦,麻酥感自腕間猛然竄到四肢百骸,一股難以形容的電流從肺腑倏的涌到喉嚨,熱浪拂面,滿臉通紅。
無比奇妙的感覺,像是吃了蜂蜜一樣甜美,又像是做了什么錯事,羞澀的無處可藏。
溫宛見宋相言如木偶一樣定在那里,臉頰突然紅了,心中一緊,當即朝窗外看過去。
誰也沒看到。
“小王爺?”
宋相言一直不理解宋真為何說他家公主大人是水做的,洪水嗎?
可就在剛剛,他覺得溫宛的手臂柔滑如緞,像是映著白云的湖面,他手腕劃過去仿佛會生出漣漪一樣!
“小王爺?”溫宛都已經(jīng)把窗戶關緊了,宋相言的手仍在半空停滯。
她一著急,握住宋相言手腕,“小王爺!”
“哦!
宋相言清醒過來,但見雙手被溫宛握住猛的抽回來,“剛才說到哪里了?”
“鶴柄軒在仕途上走的規(guī)規(guī)矩矩。”溫宛提醒道。宋相言如剛剛那般,又‘呵’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