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氣勢洶洶!
可下一秒,眼神就變得極其渙散,宛若魂魄丟失了一般。
那副模樣,就和胥江旁,那幾個六鬼肆的人,如出一轍!
我心頭微駭,陡然扭過頭去。
入目所視,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,立著一個女人的身影……
白衣女鬼在我身旁。
身后的,便是魘尸的身影!
纖瘦腰肢盈盈一握,單薄的衣衫,遮不住姣好的身材。
她雙眼分外空洞,帶著一抹血色,以及蠱惑!
苗晉的身體,開始顫栗起來。
魘尸的身影,開始變得模糊,隨時會消失不見。
按照上一次那幾個六鬼肆的人下場,當(dāng)魘尸的影子完全消失后,苗晉,就要喪命了!
我呼吸變得粗重起來。
要看著他死在魘夢中嗎?
他來自三苗一脈,口中透露出來的信息,和苗妤妤息息相關(guān)。
他說我偷心。
就能得知一點,他應(yīng)該就是苗寨安排給苗妤妤的“人”!
我同苗妤妤的關(guān)系,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樣。
苗妤妤救了我,表達了自己許多意愿。
我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,就是讓苗妤妤,能有遵循自己意愿的機會。
這并不代表,我,滿足她的某種意愿,卻能夠讓她再有機會,再找到真正的良人!
讓苗晉死,無形之中,讓苗妤妤少了一個約束。
苗晉先前想殺我,我殺回去,看似也天經(jīng)地義!
可……苗晉不是六鬼肆的人,更不是壽喜宮的道士,他沒有惡貫滿盈,甚至從他的面相來看,他都未曾殺過人!
六鬼肆的人死在魘尸手中,我好歹能歸咎于以惡制惡。
苗晉若死了……
那就不是以惡制惡了……
人走偏,往往就是從一件小事兒開始。
思緒落定,我沉聲,沖著越來越淡的魘尸身影說道:“放了他!”
沒有用招魂咒。
我至少得判定一件事情……
這魘尸,究竟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尸厲鬼,還是,至少能聽得進一點兒話。
灰氣消散的更快,魘尸彌散無蹤。
我心頭一寒,正要在苗晉身上施咒,他身體劇烈顫抖起來,空寂的雙眼一下子恢復(fù)正常。
不是正!
是恐懼……
對,苗晉看我的眼神,分外恐懼,就像是見了活鬼,活尸一般!
他猛地轉(zhuǎn)過身,就要往牌樓外跑!
我探出手,想要捉住苗晉,體力卻不支……
就在這節(jié)骨眼上,身旁的白衣女鬼,輕飄飄的往前落去。
看似她慢,實質(zhì)上,頃刻間就到了苗晉身后,悄無聲息的融入他身體中……
鬼上身了。
苗晉一動不動,靜靜的站著。
一兩分鐘后,他轉(zhuǎn)過身來,重新走至我面前,對我恐懼的眼神,變成了另一種,我形容不出來的恬靜。
鬼上身后,人會朝著鬼的某種特性去轉(zhuǎn)變,那白衣女鬼就是這種眼睛。
隨后,苗晉的手,緩緩抬了起來,手中竟握著那匕首,杵在了太陽穴的位置。
尖端輕輕刺入了太陽穴一點皮肉,血淌了下來。
“救他!备@得空寂的話音,從苗晉口中傳出。
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。
并非是對我說的。
再下一秒,苗晉眼神恢復(fù)了慌亂,他顫巍巍的收手,匕首垂在身側(cè),咣當(dāng)一聲落在地上。
悄無聲息的,那白衣女鬼居然站在苗晉身旁,面無表情的看著他。
我無法形容這一幕有多詭異。
只是,苗晉不敢逃了。
他顫巍巍的抬起另一只手,掌心中,居然趴著一只通體淡黑的蟾蜍,那蟾蜍只有大拇指甲蓋大小。
忽地,蟾蜍一躍而起,掛在我一根手指上,刺痛感更強,是它咬在我指尖。
隨后,就是吮吸!
蟾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,像是充盈了一樣,至少得有人巴掌大小了。
我清晰的看見,手掌上那些黑色的發(fā)絲倒刺,慢慢的消失不見……
當(dāng)蟾蜍薄如蟬翼,透明的都能瞧見,它身體里全都是黑色發(fā)絲,全都是尸毒的時候,它咣當(dāng)一下落在地上,慢吞吞的朝著鎮(zhèn)里爬去。
我更覺得虛弱,只不過,尸毒消失了,喉嚨里的麻癢感,同樣消失不見。
苗晉眼皮不停的跳,啞聲說:“鬼大姐……他沒事了……”
余光,苗晉還在瞟著白衣女鬼。
悄無聲息的,那白衣女鬼消失不見。
苗晉松了一大口氣,他看我的眼神,愈發(fā)惶恐,轉(zhuǎn)過身,踉蹌的朝著鎮(zhèn)外跑去。
我喘了口粗氣,看了一眼無名指上的指環(huán),又摸出來玉墜看了一眼,有種說不出來的心緒,這才慢吞吞的走出牌樓外。
出疫鎮(zhèn)那一瞬,外界,居然是白天。
刺目的陽光曬在我頭臉上,整個人身上的晦氣,陰氣,都在被瘋狂驅(qū)散。
只是喉嚨還是發(fā)干,難受。
我只瞧見,遠處三道人影,正在快速消失。
其實是四道,只是苗三陽沒有行動力,被人背著,重疊起來了而已。
我默不作聲。
苗晉他們帶著人走,理所當(dāng)然。
本身,苗晉就想殺我了,只是沒得手而已。
他又怎么可能繼續(xù)和我接觸?
隱隱的,我還有些后怕和慶幸。
倒也還好他走了,外界是天亮,他還要殺我的話,我可就沒有絲毫辦法能夠阻擋。
拖著疲憊的身體,我從另一個方向離開。
走了許久,我走到鄉(xiāng)道上,并非我們的來路,而是另一條道,本身鄉(xiāng)村里頭窄小馬路就像是蛛絲網(wǎng)一般,四處可見。
一條干凈的水渠里,正淌著清澈的流水。
旁邊兒的農(nóng)田里,更有不少農(nóng)民在做活兒。
我慢吞吞的走過去,蹲在地上,正要捧起來水喝。
“小伙子!莫亂喝啊!”一個爽朗的喊聲打斷了我的動作。
隨后,一個六十來歲的老村民匆匆走到我身旁,他穿著汗衫,肩頭還搭著一根臟兮兮的毛巾。
“這是水庫里頭,放下來灌溉的水,生水這么喝了,肺里頭長長蟲哩!
“喝大夜的,白糖水。”
他遞給我個臟兮兮的飲料瓶,里頭的水泛黃。
我擰開蓋子,大口大口,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。
味道甘甜怡人。
那股勁兒,總算緩過來了……
大爺一邊笑,一邊擦汗,說:“瞧你臉白的,曬中暑了?你哪個村兒的,我讓我家小子送你回去?趕緊去衛(wèi)生所里瞅瞅,掛個水兒!
“謝謝,我沒事了,大爺。”
身上涌起一股勁兒,我婉拒后,再三感謝他的好意,才問他國道往哪兒走。
他給我指路后,我便匆匆朝著那個方向走去。
此行,消耗不少,險死還生……
不過,收獲卻不小!
能養(yǎng)魂的螢火枝,就在我懷中!
可這東西,能給那白衣女鬼用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