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冰涼和刺痛,讓我從凝神中清醒了過來。
目視著左手無名指,我一怔,指頭正常無比,沒有絲毫異樣,沒有絲毫傷口,那種冰涼和刺痛感都消失不見了。
蹙眉,我思索不已。
苗三陽就站在旁側,倒是沒多言。
微噓一口氣,我再度進入那種凝神的狀態(tài),眼觀鼻,鼻觀心后,冰涼和刺痛感自左手無名指傳來。
果然,得在冥想中,才能感覺到這種異樣!
我并沒有睜眼,不過意識卻看向了左手。
道家中有內視的說法,其實也叫內觀,我先前就是內觀自己魂魄。
此刻所看,看的就是魂。
不光是體內,體表也是一個概念。
身體微微散發(fā)著白氣,這是活人陽氣,能看成生氣,正因為這股氣的存在,人才是活人,無生氣陽氣后,陰氣纏身,人就成了尸鬼。
左手的無名指,纏繞著一縷血紅,那血紅色逐漸形成了一個環(huán),死死的圈在我無名指中段。
一股吸扯和沉浸感襲來,讓我意識變得渾噩,四周都仿佛扭曲起來。
壞了!
剛冒起這念頭,我就感覺到一股失重感,仿佛墮入山崖!
那感覺只有一瞬,我頃刻間醒轉過來,自己已經(jīng)不在我媽的房間中了……
身體有種飄然感,隨時會被風吹走似的。
四周的光線很暗,沒有陽光,不像是月光,勉強能視物,卻又不能瞧見太多。
好像有很多樹……
對,這些樹頗有些眼熟。
我反應過來,這不是坤山上的樹林嗎?
自己的魂魄,被拽到了這里。
不……不對,若是丟魂兒,苗三陽必然直接阻止了……這感覺如此冰涼,而我魂魄本身,因為純陽的原因,是透著炙熱的。
身體在移動,并非是我控制的移動……
我赫然明白過來,這是請三神中的通眼?
對于道士來說,主動請三神,可以讓鬼無損的上身,不影響魂魄。
事實上,一通覺,二通眼,三通耳,四通心,五通靈,六通神,這幾種方式,都是魂的契合度。
外鬼直接上身人,就是強行契合,往往給人帶來很多后遺癥。
我不知不覺,通過左手無名指的血色,和這坤山中的某個存在,通了眼?
不……不是某種存在,而是魘鬼。
輕微的沙沙聲,是風吹樹葉的聲響。
身體掠過一些東西的時候,有刮擦的感覺。
不光是眼,我和她還通了覺、耳……
視線中的一切,在不停的變化,是魘鬼在山林中走動。
不多時,她停了下來,四周的林木更密集,四周是一片槐樹,極為陰暗。
槐樹下靜靜躺著一個女子。
那女子的容貌極為秀麗,淡淡的血色絨毛附著在臉上,沒有給人恐怖感,反倒是一股異樣的美感。
我此刻通眼,通覺,通耳的是魘鬼。
那眼前的女子,就是魘尸!
忽地,手摁在了魘尸唇間,她似是將無名指吮吸了進去。
刺痛感再度襲來,下墜感再度包裹全身,當我覺得魂歸身體的時候,猛地睜開眼,大口大口的喘息著。
再抬起左手,入目所視,無名指上多了一個質感很古樸的指環(huán)。
我想將其拔下來,卻感覺它和血肉,筋絡連在一起似的,怎么都拔不下來了……
“陳先生?”苗三陽喊了我一聲,我堪堪回過神來。
“你有些不太對勁,我卻不好將你喊醒!泵缛柹燥@的凝重。
“不對勁?”
我一個激靈,才反應過來,自己并沒有坐在床上,居然站在堂屋里頭……
“我先前在走動?”我立即問苗三陽。
他點點頭。
心頭猶疑萬分,我才和苗三陽說了先前發(fā)生的一幕。
苗三陽臉色微變,說:“意思是,你不但沒有凈魂,甚至還被勾過去了意識?出了神?”
“不算出神,我還遠遠沒有那種境界,應該是通過這東西,達成了某種微妙的聯(lián)系,我不好解釋,或許……我?guī)熃阒。”我皺眉回答?br>
苗三陽微噓一口氣,他忽地取出來玉尺,讓我將無名指按在上面,我照做之后,玉尺沒有絲毫變化,無名指上的指環(huán)也沒有任何變化。
“……沒有鬼氣,也沒有尸氣,這東西,真古怪!泵缛栄壑幸苫蟛欢ā
收起玉尺,苗三陽探手,似要幫我將指環(huán)摘下來,我并沒有躲閃。
當苗三陽接觸到指環(huán)的那一瞬,他身體忽然一顫,眼神變得極其渙散。
“苗先生?”我喊了苗三陽一聲,苗三陽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動靜了。
我臉色微變,再喊了苗三陽一聲,他臉上卻閃過一絲痛苦之色。
只聽輕微的啪嗒聲響,從苗三陽腰間,竟然掉下來一塊符牌。
下一刻,苗三陽清醒了過來,他粗重的喘息著,顯得極為驚怕,后退了好幾步。
“這……”苗三陽張了張口,他額頭上汗珠直冒。
隨后,他臉上露出苦笑:“此物,應該是那魘尸至關重要的東西,我觸碰之后,竟然當場入了魘夢……”
“有些過于可怕了,差點兒被殺……還好,我隨身攜帶了護身之物,將我拉醒。”苗三陽的臉上露出濃郁的后怕。
我心里突地一跳。
還沒等我說話,苗三陽眼中又閃過一絲奇異之色。
“不管是何原因,陳先生,那魘尸魘鬼似乎并沒有想傷害你,這物品若用對了地方,會有奇效。我容易脫困,不代表別人也容易!
“這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啊!泵缛柕恼Z氣,反倒是成了贊嘆。
我:“……”
“不過,這種東西長期留在身上,肯定有隱患,陳先生倒不用著急,讓我找人打聽打聽!泵缛栒S多。
我這才點點頭,勉強壓下心頭不適。
不知不覺間,陽光透過窗戶,灑滿了整個堂屋。
苗三陽又說,坤山的事情在他弄清楚之前,恐怕得告一段落,他先前和我所說的,關于天醫(yī)道觀想做的那件事兒,我有沒有興趣?
我沉默片刻,才道:“苗先生給我一兩天的考慮時間,澄豐觀之后的事情,我還不清楚!
“倒也是。”苗三陽點點頭。
隨后,他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,讓我想清楚后就聯(lián)系他,然后就要往屋外走去。
“苗先生,等等!蔽液巴A怂。
“怎么了,陳先生?”苗三陽問我。
我微吐了口氣,說:“苗先生不好奇墓穴中那棵樹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