簌簌聲中,身邊林木不停的飛退,我那縷魂一直保持在視線盡頭……
無論我驟然提快,還是喘息著停頓,他都保持著那個距離。
愈發(fā)追,我身上寒意愈發(fā)重。
這就相當(dāng)于知道對面是陷阱,我要往陷阱里去,不去又沒有辦法。
好在苗三陽的玉尺能夠護(hù)身。
追著追著,周圍忽有了一些異樣變化,從身旁掠過的樹影,像是扭曲,延展了一樣。
視線前方,似是拉了長鏡頭,變得飄忽不定。
我那縷魂,忽地不跑了,反倒是朝著我靠近……
我晃了晃腦袋,覺得茫然不已。
細(xì)細(xì)的腔調(diào),在我耳邊不停縈繞,回蕩,我聽不清楚確切的語句,只是知道是某種戲曲兒。
忽地,一陣銀鈴似的笑容響起,我那縷魂,瞬間到了我的面前。
恐怖森然的一幕發(fā)生了。
那縷魂的臉,一半是我自己,另一半,是一張女人臉!
我自己的臉色驚恐惶然,那女人臉卻分外嫵媚妖嬈。
再下一瞬,我的魂往前一傾,竟直接鉆進(jìn)我身體里!
并沒有刺痛,就像是水乳交融,本身魂就是我的,沒有隔閡的說法!
魂全的那一瞬,先前消耗干凈的精力,頓時恢復(fù)了幾分。
周圍的樹影,卻顯得更為模糊起來。
那模糊的樹干上,竟然多了鮮紅的燈籠,燭光幽幽燃燒。
嗩吶聲,鑼鼓聲,還有人興奮叫好的喊聲在耳邊回蕩縈繞!
眼前,悄無聲息出現(xiàn)了一頂轎子,四周無人抬轎,轎身卻緩緩傾斜下來,似是等人走進(jìn)去……
手中的玉尺,忽地一陣刺燙。
我一個激靈,猛地醒轉(zhuǎn)過來。
眼前哪兒有什么轎子,分明是一口簡陋的棺材……
刺燙感更重,棺材支離破碎……
入目所視,依舊是一片陰暗的山林。
呼吸粗重?zé)o比,我一手捂著心口,一手緊握著玉尺……
濃郁的后怕感涌來,先前就是魘?
那縷魂將我勾到了地方,就干脆進(jìn)入我身體里,影響我意識的同時,魘就出現(xiàn)了。
還好有玉尺……不然天知道會發(fā)生什么。
“太上臺星,應(yīng)變無!蔽业吐暷钸^凈心神咒,身體并無異樣,可我清楚,我那縷魂中,必然還有一些魘鬼的魂魄,她斷然不會放棄繼續(xù)侵蝕我,只不過,困難度比之前強(qiáng)了很多,我還得想辦法凈化一次魂魄,不留隱患。
思緒間,我不敢停頓,轉(zhuǎn)身朝著回返的方向跑去。
小臂隱隱有種冰涼感,我擼開袖子,卻并沒有瞧見什么怨氣。
跑著跑著,視線盡頭瞧見了苗三陽的身影,當(dāng)我和他碰面時,苗三陽面露喜色,直勾勾的看著我的臉。
“果然,先前總覺得陳先生有些異樣,卻敲不出來確切,現(xiàn)在正常很多了,還好,那魘鬼魘尸,沒有我想象中的兇險。大抵是她們被驅(qū)趕出了墓穴!
在陰陽先生面前,很多東西都不必名言,苗三陽全都看出來了。
遞給苗三陽玉尺,我再度說了謝謝。
苗三陽接過后,才笑道:“有驚無險,何須言謝?先前陳先生還救了我呢,若是我被上身,你下狠手,自然能脫困,我也得分尸兩截,留在墓室內(nèi)了。”
我勉強(qiáng)擠出笑容,退一萬步來說,還是替我解決事情,苗三陽才上山,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兒?
“不過,還是需要謹(jǐn)慎,那魘鬼同化過你一縷魂,我們盡快回唐……”
話音戛然而止,苗三陽一樣苦笑:“唐家和陳先生倒是想撇干凈,許家是個不錯的選擇。”
我卻沉默片刻,才說:“換個更清凈的地方吧。”
在澄豐觀的事情,鬧得很大。
那老道士被我留在許家,暫且不會有礙,天醫(yī)道觀的人來了,見了老道士,都得立即離開。
可如果我長期留在許家,天醫(yī)道觀始終就會盯著他們。
唐家想撇清,是有道理的。
我沒有必要給許家?guī)o妄之災(zāi)的隱患。
“倒也好,陳先生可有地方?”
“有!蔽一卮。
下了坤山,其實外邊才傍晚,都沒有天黑。
夕陽西下,按道理山體的影子應(yīng)該更長才對,可坤山的山影,卻只剩下小小一點兒,只是在山腳。
我和苗三陽面面相覷,又不約而同的松口氣。
在我看來,山影的增加,是因為穴眼的變化,吃掉生氣的是假身。
現(xiàn)在墓穴被封,假身受了掣肘,活動范圍受限,自然影響不到整個坤山。
只不過,一樣有時限。
隱患,苗三陽已經(jīng)說過了。
栗木遲早會長出地面……
至于那魘鬼魘尸,雖能在坤山中活動,但沒了生氣滋補(bǔ),不會變得更兇,想要出山,沒那么容易。
離開公園范圍,到了路邊,一眼就瞧見,唐鈺居然還在那里守著。
唐衛(wèi)明做人,分的清晰明了,唐鈺卻要堅決得多。
只不過,把人心往惡劣一些去想。
一個是紅臉,一個是白臉而已。
當(dāng)然,那是針對我。
對于苗三陽,唐家必然是很誠懇的。
上了唐鈺的車后,我直接說了棚戶區(qū)的地址。
其實,我本想說陳遠(yuǎn)村,那里會更安全。
不過,陳遠(yuǎn)村太遠(yuǎn),棚戶區(qū)要近一些。
大約半小時左右,車到了棚戶區(qū),并沒有讓唐鈺再往里開,停在路口處,我就下來了,苗三陽同樣跟下來。
他的意思是,得幫我守著一些,相當(dāng)于護(hù)法,以免關(guān)鍵時刻,再生變數(shù)。
我并沒有拒絕。
一路走至我媽先前的住處,院內(nèi)依舊有被火灼燒過的跡象,顯得很殘破陳舊。
苗三陽倒沒有露出古怪神色,隨著我進(jìn)了屋內(nèi)。
我先推開門,瞧了一眼柜子。
先前發(fā)生過丟錢的事情后,即便我媽有一段時間不在這里,柜門依舊鎖的嚴(yán)嚴(yán)實實,并沒有失竊的跡象。
盤膝坐在床榻上,我逐漸進(jìn)入凝神的狀態(tài),雙手掐出訣法,搭在膝蓋上。
完全安靜下來之后,我再睜眼,便是眼觀鼻,鼻觀心。
淡淡的麻癢感從眼睛上傳來,很快那股感覺消散,注意力變得極度集中……
在這種集中下,我能清晰的感覺到,自己的意識,自己的魂魄。
讓我錯愕的是,魂魄并沒有任何異樣。
按道理來說,有魂在其中蠶食,魂魄也有痛感,或者麻癢,之前我沒有注意,才會發(fā)展成被潛移默化的控制。
現(xiàn)在都是打坐冥想了,居然依舊沒察覺?
那魘鬼,放棄影響我這縷魂魄了?
剛想到這里時,我打了個寒噤,左手的無名指一陣冰涼,還有隱隱刺痛傳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