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頭看了一眼手機(jī),時間才22點(diǎn)30分,距離子時都還很久,天亮更漫長。
咔嚓咔嚓的聲音再度響起,是老鼠又開始啃噬狴軒浮雕。
平復(fù)呼吸和心緒,靜靜等待著。
等到了十一點(diǎn)的時候,地牢中陰氣變得更重,通道兩側(cè)的油燈更為幽綠。
牢門后頭的尸,鬼,都湊近到鐵柵欄前頭,臉輕貼在上邊兒,靜靜的看著我。
咔嚓聲變得更密集,讓人心神不寧。
就好像那些老鼠在拼了命,想要盡快將狴軒的浮雕破壞掉……
我明明知道,一天不可能被破壞,可還是抑制不住那股思緒,就是狴軒浮雕被破壞后,地牢中這些尸鬼,應(yīng)該就脫困了?
毛骨悚然的感覺更強(qiáng)了。
又等了很久很久,脖子腰身因為長時間彎著,開始酸脹僵硬,看看時間,還才三點(diǎn)鐘。
吐了口濁氣,我盤膝坐在地上,稍稍活動一下頸骨,腰身挺直,才稍稍覺得舒服一些。
淡淡的注視感忽地傳來,我仰頭往上一看,鐵門窗口貼著一張臉,正是那皺巴如橘子皮一般的獄卒,他耷拉著眼皮,俯視著我。
皺眉,我沒有理他,保持直視前方。
一股幽冷的風(fēng),自通道深處刮了出來。
燈滅了。
一股不好的念頭,大涌上心頭!
我驟然起身,嘩啦的鐵鏈聲,冷不丁的炸響!就像是有個人,在拖著鐵鏈狂奔!
聲音由遠(yuǎn)及近,霎那間,我判斷距離我不到二十米了!
快天亮,那鬼東西按耐不住,要對我下手了!
我其實從未放松過警惕,虎頭八卦鏡正對前方。
黑暗不重要,不能視物的只是雙眼,鎮(zhèn)物不會受到絲毫影響!
先前畫符的食指,快速抵在了鏡子背面,差不多是虎口咬劍的位置。
淡淡的刺痛中,溫潤的血淌了出去。
一股炙熱感從鏡身上涌來!
一聲慘叫炸響!
鐵鏈拖拽聲停了下來,只剩下輕微的碰撞,腳步聲沒有再往前。
我速度極快,手機(jī)電筒打開,將其別在腰間。
光線在三米內(nèi)強(qiáng)一些,再往外就顯得黯淡起來,不過我在這里呆了多半夜,視線早已熟悉這種暗,能瞧見在第一道牢門前頭,一個矮小如同侏儒的人,捂著臉,在顫抖喘息。
因為身體起伏,導(dǎo)致他另一手提著的鐵鏈時而多接觸地面,碰撞聲由此而來。我依舊鎮(zhèn)定,眼神極其冰冷。
他并非是鬼,鬼被鎮(zhèn)物法器創(chuàng)傷,魂會慢慢潰散成灰氣,他卻只是臉上有潰爛跡象,能瞧見脖頸和手背上的黑色絨毛。
鬼在某種程度上,無形無質(zhì),尸有肉身,卻在怨氣和陰氣滋養(yǎng)下,堅韌無比。
像是薛広先前設(shè)下的埋伏,尸鬼夾雜著,就讓我吃了不小的虧!
思緒瞬間落定,正當(dāng)我準(zhǔn)備用雷擊木符,直接雷霆手段將他鎮(zhèn)壓時。
心猛地傳來一股墜空感,以及濃郁的威脅!
明明沒有任何響動,那威脅就是來自心底最深處!
我瞳孔放大,才發(fā)現(xiàn),前頭那尸身上的衣服,有些眼熟!
灰黑色的衣袍,腰間同樣拴著一串鑰匙,沉甸甸的,讓人心生壓迫感。
他不是從地牢里邊兒逃出來的鬼!
而是獄卒。
地牢中,有兩個獄卒?
思緒瞬間,我猛地踏步往前,要遠(yuǎn)離身后的鐵門!
脖頸位置忽地傳來一陣收緊感!
冰冷的觸感,更讓人心神冰寒,毛骨悚然!
我反應(yīng)速度極快,腦袋驟的往下一縮。
生硬的黑色鎖鏈自下巴刮過整張臉,嘩啦一聲打在了鐵門上。
往前三步,距離前頭那獄卒近了一些,我心頭狂跳著,余光瞥了一眼后方鐵門。
那皺巴巴的橘子皮臉獄卒,雙手死死拽著一根細(xì)細(xì)鐵索,那鐵索勒在了鐵柵欄上。
若是我反應(yīng)稍微慢一些,就要被拴住喉嚨,后果可想而知。
那侏儒獄卒,猛然垂下手,露出血肉模糊的臉頰,雙目瞪大,再度邁步朝著我逼近!手中鐵鏈猛地一甩,似要劈我的臉!
說時遲,那時快,我再度以虎頭八卦鏡照之!
銅芒在鏡面一閃而過,那侏儒獄卒臉上炸開一道黑氣,蹬蹬蹬的后退數(shù)步。
嘩啦聲再度響起,似是門外的獄卒要開門進(jìn)來!
我一直在等開門,可這會兒門被打開的話,我恐怕就得對付兩個尸了。
之所以現(xiàn)在判斷外邊兒獄卒也是尸,是因為,鬼不需要開門,穿過鐵門即可。
轉(zhuǎn)身,我食指迅速勾勒,沉聲喝道:“咒曰,天有三奇,地有六儀,金童看門,兇煞遠(yuǎn)避,急急如律令!”??血光乍現(xiàn),一道符驟然出現(xiàn)在門上。
本身那橘子皮臉獄卒,瞪大了眼睛,開鎖開門的動作很急切。
這一霎,他忽的傳出一聲凄厲慘叫,蹬蹬后退數(shù)步,遠(yuǎn)離了鐵門!
勁風(fēng)自身后涌來。
我往右側(cè)一閃,鐵鏈嘩啦打了個空。
重重一腳卻踹在了我右腿上,那股大力,就像是一根鐵棍抽在身上,我重重撞擊在墻上,身體劇痛,像是快散架一般。
那侏儒獄卒趁我畫符接近,此刻一招得手,他雙手抓住鐵鏈兩端,往我脖子上一套!
我再往后一退,幾乎退到鐵門前頭。
又是一聲慘叫傳來,余光能瞧見,是橘子皮臉獄卒再度逼近門,又被符懾退!
“斬鬼非常,殺伐兇殃!吾奉酆都?xì)⒐韰卧獛浖奔比缏闪!?br>
動作未頓,食指快速勾勒,又是一道符射出!
同時,我再用虎頭八卦鏡照那侏儒獄卒!
符,射中他的身體。
鏡面,依舊照他的臉!
黑氣從獄卒臉上炸開。
其胸口,卻猛地出現(xiàn)兩道深深血口,似是交錯斬出!
血符烙在他胸前,那血口更深!
我快速逼近兩步,拔出銅劍,朝著他脖頸間一劃!
好大一顆頭顱拋飛而起,他身體重重倒地,腦袋卻咕嚕朝著我滾來。
瞪大的雙目,怨毒至極,嘴巴張開,似是尸毀,也要撕下來我身上一塊肉!
銅劍猛地一插,直接貫穿他頭頂,將其釘死在地上!
快速收起虎頭八卦鏡,我掐出陰五雷的訣法,手拍中頭顱印堂。
一道刺骨涼意在手心凝聚。
那頭顱眼睛變得灰暗,我掌心中多了一枚收鬼的符。
心,咚咚的狂跳著,呼吸陣陣粗重。
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這頭顱右側(cè),其實還有一道傷……
顱骨被打開了一個口子,能看到里頭發(fā)白的腦漿……
頓時,我便恍然大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