戎很快就知道為什么了。
三個月后,附近三座縣城成功收復。
團里開慶功宴,有一批文工團的干部下來進行勞軍演出。
一名模樣斯文、一看就很有學問的男干部,獨唱民謠。
戎看到葉蘭舟的眼睛格外亮,亮的就像夜空中的北極星,那么熱烈,那么璀璨。
三年后,全國所有的淪陷區(qū)全面收復。
因為軍功赫赫,戎已經(jīng)當上了師長,葉蘭舟也升任參謀長。
組織里對他們的個人問題很重視,安排了好幾場聯(lián)誼活動。
戎第三次找到葉蘭舟。
可他還沒問出那句“我給你打下手,成不”,葉蘭舟就抖著個信封,嘚嘚瑟瑟的向他炫耀。
“看,申請批下來了。”
“什么申請?”戎沒接,他不識字。
“結(jié)婚申請。 比~蘭舟眉開眼笑,捧著信封跟揣著寶貝似的。
戎渾身一僵,腦子一片空白。
好一會兒,才木木愣愣的問:“誰、誰的結(jié)婚申請?”
“當然是我的呀!”葉蘭舟昂首挺胸,一臉驕傲,“老伙計,你也抓緊。
戎只覺得喉頭發(fā)干發(fā)澀,想說什么,卻發(fā)不出聲音。
他想笑,臉上卻跟糊了水泥似的,結(jié)了一層干硬的殼,每一條肌肉都不受控制。
憋了半天,他才干巴巴地道:“跟誰啊?”
“嘿嘿,文工團的臺柱子,模樣又俊,學問又好,唱歌好聽,人也斯文。”
葉蘭舟用信封拍了拍戎的胸膛,笑瞇瞇道,“老伙計,文工團可多小姑娘了,年輕水靈,多才多藝,回頭我給你介紹幾個!
戎扯了扯嘴角,不知自己究竟擠出了個什么表情:“呵呵,我都老白菜幫子了,就不去禍害小姑娘了!
“恭喜你啊,蘭舟,你好好的!
戎歪著頭,眼神發(fā)直的凝視葉蘭舟。
葉蘭舟沉浸在喜悅中,滿眼都是那份結(jié)婚申請,樂顛顛的走了。
根本就沒回頭多看一眼。
戎仰起臉看向天空。
灰撲撲的天,憋著一陣雨,卻遲遲下不來,悶糟糟的,讓人透不過氣來。
他忽然咧著嘴,哈哈大笑起來。
難過什么?
他應該恭喜她才對!
她都三十三歲了,大好青春奉獻給祖國,奉獻給人民,她應該得到任何想要的。
那個男人能歌善舞、滿肚子學問,他一個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好的睜眼瞎,拿什么跟人家比?
那么好的姑娘,心懷大義、醫(yī)術精絕,戰(zhàn)場上一往無前,對同志溫和關懷,是個十足十的好戰(zhàn)士、好戰(zhàn)友、好領導。
他配不上。
他應該笑著祝福他,而不是糾纏她,耽誤她的大好人生。
戎抬手捂住眼,良久才咬著牙關離開。
回到宿舍,翻箱倒柜找出所有的存款,打報告請一天假,進城去買禮物。
十八年的戰(zhàn)友,生死相托,他得送她一份最好的新婚賀禮。
城里最大的西洋貨行,戎精挑細選,選中一塊懷表。
銀色的表盤沒有過多的裝飾紋樣,簡潔大方,是她的人一樣,從來不愛花里胡哨。
戎付了錢,又托掌柜的寫了幾句賀詞,將四四方方的禮盒揣進緊貼胸口的衣兜里,這才滿意離去。
離得老遠就看見濃煙滾滾,火苗呼呼的直往二樓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