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朝律例,王爺?shù)牡臻L女封為郡主,其余嫡女在大婚之前可封為郡主,以彰顯身份,遠哥兒如今才是從三品的定遠將軍,女兒封為郡主,實在是本朝獨一份的殊榮。
自然,這份榮耀,其實是沖著彭氏一門的功績,也是為了讓彭氏一族能夠更加忠心耿耿地為國出力。
一連七天,葉蘭舟都在盡心竭力地照顧黎春蕾和小福星,把端王妃和彭氏一門感動得幾次哽咽不已,一波又一波地送厚禮。
二月初十,穆清淮率兩萬將士回朝,大軍在城外駐扎,他帶著手下幾個親信隨從進京,入宮覲見皇帝,獲封從二品鎮(zhèn)國將軍。
威遠侯府關(guān)了一年多的正門,今日終于打開,迎接侯府的主人榮歸。
晚間由大郎主持著,在威遠侯府設(shè)宴,為穆清淮接風洗塵,葉蘭舟作為孩子們的養(yǎng)母,理所當然地高居上座。
一年多沒見,孩子們都憋不住紅了眼圈,幾個小的更是黏著穆清淮,賴在他身邊不肯挪窩。
席間,大郎說起這一年來發(fā)生的事,眉頭舒展,語氣輕松地道:“幺叔,您還不知道呢,阿瑤姑姑有了身孕,娘說到了七月,姑姑家就要添丁進口了。”
穆清淮嘆了口氣,心里雖然很為馮瑤歡喜,但更多的是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。
二郎眉開眼笑地補刀:“還有,還有,遠哥兒的娃娃二月初二那日落地,是個女娃兒。我昨兒個隨娘去給遠哥兒媳婦看診,瞧了一眼,那娃兒長得白胖可愛,粉團子似的小人兒,軟乎乎的,哭得可響了,我都不敢抱!
穆清淮不由緊了緊衣裳,嘶——真冷啊!
三郎接道:“前些日子大牛一家來咱們家里,我瞧見小福全了,又白又胖,一雙眼睛跟黑瑪瑙似的,滴溜溜亂轉(zhuǎn),小小的人兒,就能瞧出機靈聰慧來了!
穆清淮端起酒盅狠狠喝了一口,“嘖”了一聲,好像那酒多辛辣似的。
他心臟都快擰巴成一團了,明明那幾個年紀都比他小,兩口子相識也晚得多,偏偏他們抱娃的抱娃,有孕的有孕,就他還光棍一根。
穆清淮那個郁悶啊,一連喝了三盅酒,才抬眸看向葉蘭舟,眼神沉寒如水,滿是哀怨。
葉蘭舟壓根沒往他那邊看,這幾天照顧黎春蕾和小福星實在太累了,一天七八頓的做月子餐,小福星發(fā)了黃疸,天氣又不好,她只好把小福星抱進空間里去,用自制的藍光儀給她照藍光治療。
穆清淮幽幽地望著葉蘭舟,而葉蘭舟此刻只想趕緊吃完飯回家睡覺去。
“蘭舟,你臉色不大好,可是身子不適?”穆清淮問。
葉蘭舟擺了擺手,嘆了口氣:“別提了,我這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,得虧身子骨強健,要不我都該躺下了!
穆清淮十分疑惑,蹙眉問道:“靜安侯府那么多傭人,哪里就用得著你去伺候了?”
“哎,你不知道,小福星黃疸嚴重,如今這天氣又不好,沒法曬太陽,我只能親自照顧!比~蘭舟盛了一碗雞湯,“我得多吃點,好好補補,要不可沒力氣照顧她們娘倆。”
二郎笑道:“去年青梧郡主產(chǎn)子,娘都沒這么用心地照顧,青梧郡主都吃味兒了呢,好幾回念叨,說娘偏心,對遠哥兒媳婦精心伺候,卻不管她和小福全。”
“我冤枉!那不是青梧剛生產(chǎn)過后沒兩天我就啟程去南疆了么?”
大郎忙道:“娘,您別聽二弟的,青梧郡主哪里就如此小心眼了?她也就是嘴上說說,她心里是清楚的,娘這都是為了邊地平穩(wěn),再說娘對她也是很盡心盡力了!
穆清淮越聽越不是滋味,葉蘭舟對誰都是盡心盡力,可偏偏對他……
心好塞。
膳罷,葉蘭舟正要回府,穆清淮叫住了她:“蘭舟,你同我來書房,我有話要對你說!
葉蘭舟一聽到“書房”這兩個字,神經(jīng)頓時一繃。
穆清淮很少會正兒八經(jīng)邀請她去書房議事,能讓他在書房說的,都是事關(guān)江山社稷的大事。
大郎懂事地道:“幺叔,娘,二老放心,孩兒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們的!
他回頭吩咐道:“二郎,你與三郎回屋去,我送四郎五郎和幺妹回瑞懿夫人府!
四郎已經(jīng)七歲了,他知道自己是穆氏子孫,但為了報答江阿大的救命之恩,他被過繼給江阿大,如今隨葉蘭舟住在瑞懿夫人府。
五郎和幺妹是趙將軍的兒女,也跟著葉蘭舟住。
大朗二郎三郎認祖歸宗,是穆氏一族的后人,跟著穆清淮住在威遠侯府,但時不時的會去葉蘭舟那邊住著。
如今穆清淮得勝還朝,頭一晚哥兒仨還是得在穆府住下。
——
到了書房,葉蘭舟問道:“什么事?”
穆清淮神情凝重,沉默片刻才道:“今日入宮見駕,皇上問起燕沖與南楚之戰(zhàn),我說這是經(jīng)全軍二十七位將領(lǐng)商議后,請示太子殿下,經(jīng)太子殿下批準后的決定!
“皇上怎么說?”
穆清淮搖了搖頭,嘆了口長氣:“皇上什么都沒說,表情高深莫測,看不出喜怒!
片刻,又問道:“太子殿下還沒回京么?”
“沒呢,算算日子,也就這幾日了!
穆清淮深吸一口氣,沉沉地道:“蘭舟,我琢磨著,你我近年來風頭太盛,雖說屢立戰(zhàn)功,皇上贊賞有加,也給你我封了高官厚祿,可皇上心中只怕未必當真喜悅!
葉蘭舟眼中劃過一抹了然,苦笑了笑:“因此我才借機重傷,如今我廢人一個,以后再也不會隨軍出征了!
頓了頓,又道:“如今黎楚燕梁四國之中,北燕經(jīng)去歲一戰(zhàn),元氣大傷,且燕沖當了太子,他不會輕易再興兵戈;南楚經(jīng)此一役,也是嚇破了膽,短時間內(nèi)也不會再對東黎起不軌之心。
至于西梁,從前與東黎并不接壤,如今也只是有區(qū)區(qū)二百里相接,且西梁國弱民窮,不足為懼。如今可謂是四海升平,國泰民安,也到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