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婉答:“他去探望戰(zhàn)友,順道在那邊等成績!
“喲!”黃河水一下子激動起來,問:“成績出來了?這么快?!不是說要年后嗎?”
江婉搖頭:“各個省份不一樣。聽說省教育局讓老師們加班加點批改試卷,爭取早些出成績。年后要馬上招收學(xué)生,然后便是春季入學(xué)。時間緊迫得很,所以出成績的時間也提前一些!
“天啊!”黃河水驚訝問:“我怎么不知道?什么時候發(fā)的通知?哪兒發(fā)的?”
賴主編狐疑問:“你兒子沒說?小黃不也參加了嗎?”
“甭跟我提他!”黃河水氣惱道:“一提我就一肚子氣!他考完就去他外婆家撒歡去了!至今還沒瞧見人影!”
江婉解釋:“前兩天省城那邊的報紙都登了呀!成績單小年后就會發(fā)放到各地的教育局。小王留在省城那邊,應(yīng)該這兩天就能知曉成績。”
黃河水激動問:“他在哪兒。坑须娫捘苈(lián)系不?我讓他瞅瞅我家那混小子的成績!”
“他住在軍人招待所,師傅那邊有聯(lián)系號碼。”江婉答:“你回頭找他老人家要!
黃河水感激答謝。
一旁的林新月調(diào)侃嘲笑:“不是說小黃鐵定考不上嗎?瞧瞧你這心急樣!”
“那——考多少分還是得知道的呀!”黃河水苦笑嘆氣:“這樣才能看出他的差距在哪兒,然后往哪兒著手補。他文理都不行——這小子忒氣人!”
賴主編安慰道:“孩子都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。在我看來,小黃那孩子腦袋瓜靈活,不用拘泥讀書這一條路。”
“就這一條路,他都沒法走好!”黃河水郁悶極了,道:“咱當(dāng)家長的,圖的真不敢多!就希望他能找一份工作安安穩(wěn)穩(wěn)過日子,成家立業(yè)生娃,能把自個的小家庭顧好。真不敢奢望他能成什么國家棟梁!小人物嘛,把小人物的過法過好就行!”
“不是!”賴主編調(diào)侃嘲諷:“你以前不說要將兒子培養(yǎng)成國家棟梁嗎?怎么?這么快就降低要求了?”
眾人都笑了。
黃河水苦笑哈哈:“你以為我不想。孔运錾,我就開始幻想他將來能成國家棟梁建設(shè)祖國美好未來!可偏偏他不爭氣呀!我的要求也只能一降再降,都快沒得降了!
眾人再度大笑。
林新月贊許道:“都這樣!我兒子沒出生前,我愛人天天幻想他是神童,將來要揚名立萬啊,要光宗耀祖啊,F(xiàn)在他一天天只期盼他們少搗亂,少給他找麻煩就行。人嘛,都是一點點向現(xiàn)實低頭!半點不由人吶!”
“可不是嘛!”黃河水似乎找到知己般,不住點頭:“也只能這樣子安慰自個,不然早就被氣死了!
江婉喝著水,忍不住感慨。
“棟梁再多,也就那么幾根。大多數(shù)人都是普通人,守好自己的崗位,過好自己的日子,已經(jīng)是非常不容易。祖國需要的不止是雄壯筆直的棟梁,也需要各種磚塊、小石頭、小砂土等等。當(dāng)不了棟梁,就當(dāng)其他——都一樣重要!
大表哥叫棟梁,可見舅舅舅媽對他的期盼多高!
這是所有父母的天性,并不是他們要求過高,而是本性如此。
但即便叫如此殷切的名字,仍只是無數(shù)普通人中的一員!
一個再繁華再偉大的國度,不可能每個人都非常出色,一個個都是棟梁之材!
大多數(shù)人都是普通人,都是辛辛苦苦為一日三餐奔波的平頭百姓。當(dāng)父母的,唯有看破這一點,才可能保持好心態(tài)。
其他人都附和點頭。
黃河水笑開了,道:“小江說得真好!就是這個理!我以前受不住,心里各種煩躁各種焦慮,甚至還曾想過要打死他!直到他病倒,差點兒就去閻王爺那邊報到,我才總算想明白。算了,他能健健康康的,把自個的日子過好。別違法,做個好人——也就夠了!
“那你還著急知道成績做甚?”賴主編調(diào)侃。
黃河水答:“既然考了,還是得問成績的。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。他如果還想繼續(xù)考,就得麻利查漏補缺,不能再臨時抱佛腳了!
林新月安慰道:“不急,還不知道會怎么錄取。有人說,咱們省可能要錄更多的學(xué)生。另外,可能后期還有一些補錄。”
“補錄?”黃河水驚喜挑眉:“那小子成績差,考上是沒什么指望的。如果能有一些補錄名額……看他自個的氣運吧。”
賴主編點頭:“不急,且等等看。如果有補錄,哪怕學(xué)校遠點,也想法子鼓勵他去!
“那是!秉S河水低笑:“有得讀總比沒得讀強!總之,只要他能跟大學(xué)沾上邊,我轉(zhuǎn)頭就去燒高香拜謝各路神仙!
眾人再度大笑。
江婉埋頭繼續(xù)寫字,等著外頭雪停。
眾人見雪越下越大,不敢冒著風(fēng)雪回去,干脆留下收拾辦公桌,隨后繼續(xù)喝茶烤火聊天。
“聽說昨天紡織廠鬧出事來了!”林新月好奇問:“你們聽說了嗎?”
黃河水偷偷瞥了一眼江婉,問:“什么事。俊
“聽說是財務(wù)處發(fā)不出工資!绷中略迈久嫉吐暎骸坝行┕と苏f家里早就揭不開鍋了,實在受不住,帶著家人一起去鬧!
江婉盤著鋼筆,問:“后來呢?怎么解決的?”
“聽說一人領(lǐng)了十塊錢。”林新月答:“預(yù)支出來的。有人說,廠長辦公室的窗戶都讓人砸了石頭!”
賴主編好奇問:“多久沒發(fā)工資?就十塊?還是預(yù)支的?”
“有人說好幾個月!绷中略孪訔壚湫Γ骸坝腥苏f半年!天!白干半年一點工資都沒有!是我我肯定得瘋!”
賴主編頗為同情,嘆氣:“感同身受!咱們每天累死累活不就為三餐溫飽,有個地方能窩著嗎?”
“紡織廠有宿舍樓!秉S河水答:“聽說以前分過兩次房,一半多的員工都有房住。窩還是有的,至于溫飽——也就今年才聽說那邊拖欠工資!
“那怎么行?”賴主編苦笑:“窩好壞偶爾還能咬咬牙將就。但一天不吃——肚子餓怎么受得了!不發(fā)工資,讓工人喝西北風(fēng)。磕峭嬉庖悄茼旓,誰還需要累死累活賺錢?!”
不管在什么年代,老百姓們最根本的追求都是三餐溫飽,居住無憂。
林新月撇撇嘴,道:“聽說之前的廠長干得很好。今年換了新廠長后,各種問題接連冒出來,甚至連生產(chǎn)都抓不好!停工好幾個月了!沒生產(chǎn)就沒盈利,哪來的錢發(fā)工資呀!”
黃河水又偷偷瞥了一眼江婉,見她淡定自若寫字,一直沒插嘴,便聰明沒多說。
賴主編追問:“后來呢?都用十塊錢打發(fā)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