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爾克江雖說說服了李國強(qiáng),心里并不能確定沙塵暴明天能來。這些天,他除了應(yīng)付一撥又一撥的來人,大多數(shù)時間都是在沙漠邊緣,看著東南方向的天色。
就是這個方向,是他們即將要進(jìn)入羅布泊的地方。
艾爾克江是聞到了沙塵暴的味道,所以臉色慢慢地凝固起來了。
李國強(qiáng)不知道艾爾克江心里在想什么,只是看到臉色,就起了疑慮。他心想這個艾爾克江,莫非是真心誆騙他們,非得等進(jìn)羅布泊的人全都到齊后再走嗎?
艾爾克江右手大拇指與食指對捏了下,拿到鼻子跟前聞了聞,沉默不語。他端起酒杯,把剩在杯里的葡萄酒一飲而盡。
“或許,明天我們就能出發(fā)了!卑瑺柨私⒅讫垊倏粗哉Z道,“或許,明天我們只能留在屋子里,好好睡個覺才是正事!
唐龍勝一下子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,自然有些高興,又有些猶豫。但他相信艾爾克江的話是對的。
李國強(qiáng)俯下身子,看著艾爾克江不說話。他知道只要是艾爾克江想說話,自然就說了。如果他不想說,那誰也沒有辦法讓他說什么了。
“沙塵暴來了!卑瑺柨私^續(xù)說道。
唐龍勝沒有見過沙塵暴,心想就是刮大風(fēng),里面夾雜著一些沙子了,再不會有什么了。
說說沙塵暴,可能只是說說了。
唐龍勝慢慢湊近李國強(qiáng),問道,“姥爺,你說沙塵暴有那么厲害嗎?”
艾爾克江在旁邊譏笑了一聲,看著好奇的唐龍勝,什么也沒說。
李國強(qiáng)看到艾爾克江譏笑,也沒有說話。
岳明憨憨地說,“沙塵暴不就是刮一陣子大風(fēng)嗎?我自小就見過不少,那有什么!風(fēng)刮過后,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。”
艾爾克江突然笑出聲來,好奇似的看著李國強(qiáng),似乎想問什么。但終久沒有說出話來,什么話都沒有說。
李國強(qiáng)知道他想說什么,往前湊了湊,笑著說,“他們畢竟沒有見到過,所以,我們不能笑他們了!
艾爾克江聽到后,聳聳肩膀,笑著說,“我沒有笑他們,只是覺得他們的好奇是我年少時的好奇,跟他們的想法一模一樣。其實(shí),從內(nèi)心深處,我真是太羨慕他們了!
李國強(qiáng)也笑了,更多的是釋然。雖說他遇到人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沙塵暴時,就是多年前的那次之行。
那年,他和張子新來考古時,艾爾克江帶著他們進(jìn)入羅布泊,沒有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沙塵暴,艾爾克江雖說經(jīng)歷了多次,但他仍然心有余悸,看到沙塵暴時內(nèi)心有鎮(zhèn)靜,更多的是惶恐。
那次他們幾人都靜靜地靠在一個土堆下邊,靜靜地等待沙塵暴過去,幾人像泥塑雕像,只有偶爾動動,再沒有其他動作。
艾爾克江讓他們動的原因是讓他們抖落身上的沙子,不能把他們給活埋了。
道理是同樣的。就像一個掉在坑里的動物,當(dāng)上不來土坑時,只要有人慢慢地往坑里堆土,動物慢慢地?fù)u動身體,抖落身上的落土,就會很快從土坑里出來。
那次他們照著艾爾克江的話去做,結(jié)果大家都平安無事。事后,張子新曾經(jīng)問艾爾克江為何要這樣。艾爾克江只是說了聲,看到駱駝遇到沙塵暴時,臥在地上不走動,卻時不時抖落身上的沙子。
唐龍勝湊近艾爾克江,問,“艾爾大叔,沙塵暴離我們有多遠(yuǎn)?”
“很遠(yuǎn)吧!可能得一些時辰才會趕到。”艾爾克江仍然拿著酒杯,邊喝邊吃,好像是無意識說,“沙塵暴還很遙遠(yuǎn),不過也快了!
唐龍勝根本判斷不出他話里的意思,一直在想著艾爾克江說話越來越?jīng)]有譜了,好像把什么事情說的都很嚴(yán)重似的。
他回過頭來,問李國強(qiáng),“姥爺,沙塵暴真的有那么厲害嗎?”
李國強(qiáng)沒有說話,只是默默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幾人正說著,突然哈蘇比江進(jìn)來,輕輕地走到父親跟前,說,“父親,東南方向好像起了沙塵暴,要不要給他們都通知一聲,讓他們做好防護(hù)!
艾爾克江看著兒子,說,“你去給他們說說,別讓他們到處亂走了,小心讓大風(fēng)刮走。再說你提前準(zhǔn)備好。沙塵暴過后,我們可能要先進(jìn)羅布泊了!
哈蘇比江應(yīng)承了一聲,“是——”
他剛好離開,艾爾克江又叫住了他,問,“前兩天讓你給庫魯克河谷雅克拉克送去的馕、水和葡萄干、巴達(dá)木等物資,你送到了嗎?”
“父親,是我親自送過去的,親自把他們給藏起來了,沒有任何問題。還是那個老地方,您放心好了!
“那就好,你去吧!把所有來的客人都照顧好,不能慢待任何人。只要來者,都是我們尊敬的客人!
“是——,父親!
哈蘇比江離開后,李國強(qiáng)似乎明白了一些事。
唐龍勝像是在聽天書,但他還是隱隱約約地知道了一些情況。他想那個庫魯克河谷雅克拉克,是通往羅布泊的一個補(bǔ)給點(diǎn),一般都要提前貯存一些生活物資,這樣更有利于進(jìn)入羅布泊。
“艾爾克江,沙塵暴離我們到底有多遠(yuǎn),過了后我們就能走了嗎?”李國強(qiáng)笑著問。
艾爾克江又給他杯子里倒了一點(diǎn)酒,笑著說,“李教授,沙塵暴離我們真的很遠(yuǎn),很遙遠(yuǎn),遙遠(yuǎn)的沙塵暴。到這里可能就是明天,也可能是今天晚上,或許是后天了。它從東南方向刮來,往西北去。誰也說不準(zhǔn)具體什么時候來;蛟S到這里時,已經(jīng)消失了,我們只能聞到它最后的氣息了!
唐龍勝覺得艾爾克江大叔說話很有意思,把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事情說的那么玄乎,好像是在說一個人似的。
這沙塵暴真的遙遠(yuǎn)嗎?可能轉(zhuǎn)瞬即逝,也有可能綿延幾日,誰也說不準(zhǔn)。
“那我們就耐心地等待吧!那遙遠(yuǎn)的沙塵暴!碧讫垊傩睦锇蛋嫡f道,“只有經(jīng)歷過了,才會懂得沙塵暴。”
這里門被人在外面敲打了幾下,艾爾克江看了看,沒有作聲,只是示意站著的岳明,讓他開門,結(jié)果岳明沒有動靜。艾爾克江有些不耐煩,大聲說了一句。
“進(jìn)來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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