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朗星疏,風(fēng)聲獵獵,夜幕天穹籠罩下,那座城堡的輪廓巍峨肅穆。
風(fēng)吹拂起克洛伊漂亮的高馬尾,黑色發(fā)絲拂過她沒有表情的稚嫩面頰。
黯淡的路燈光影中,她深邃的憂藍(lán)瞳孔仿佛倒灌入了碎星,無一絲怯場,無任何波瀾,高傲的挺直背脊,亦如她才似乎是這座古老城堡的小主人。
面對陌生,對她冷漠疏離的姥姥和老爺,完全采取了不Care的態(tài)度。
那瞳底深處的倔強(qiáng)不羈,如幼年就敢在無垠草原狂奔的馬駒,張揚(yáng)而肆意。
秦予卿被秦清寵溺的握著小手,他眼見著原本裹在他身上的襯衫被美人外婆還給了姐姐,在和克洛伊擦肩而過時(shí),小手臂一伸,在襯衫欲滑落掉地的前一秒,穩(wěn)穩(wěn)撈住,寶貝的揣在了懷里。
好像那是克洛伊的衣服,就不能弄臟。
“姐姐……”他糯聲軟語低喚,輕淺回眸,不顧秦清和顧鴻鷹,嫩白的小手真摯執(zhí)著的伸向克洛伊,“一起。”
克洛伊雙手很酷的插在牛仔褲口袋內(nèi),側(cè)轉(zhuǎn)過身,打算獨(dú)自離開,嘴角輕勾諷笑,“不了。”
被拒絕了,秦予卿有些難過。
他年紀(jì)還小,從來都不懂得掩飾心情。
他只是會(huì)忽然覺得,自己是不是又做錯(cuò)什么,被姐姐討厭了。
然后,淚眼汪汪的睨著克洛伊,也不敢說什么,在秦清三番四次的拉拽下,才打算跟著走。
但就在這時(shí),城堡后廣闊草坪上,皚皚霧蒙中,顧煙蘿一身惹眼火紅的一字肩長裙,高貴冰冷的款款走來,步伐不疾不徐,迎著風(fēng),風(fēng)情萬種的長卷發(fā)隨風(fēng)飄拂,嘴角自然落下,沒有一絲弧度,好像這輩子沒翹起來過似的。
“克洛伊!”
“過來!
顧煙蘿略帶命令口吻的嗓音乍然響起。
一瞬,克洛伊晦暗如海底深淵的瞳孔閃了閃,燃起點(diǎn)點(diǎn)星光,自風(fēng)中拔腿就迎著顧煙蘿奔跑而去,就好像是,靠山來了,底氣來了,媽咪來了。
一跑到顧煙蘿身旁,克洛伊就親昵的抱住了她的手臂,就像她是自己被孤立后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顧煙蘿也是聽秦?zé)o妄方才說起秦清和顧鴻鷹對她收養(yǎng)女兒有些成見,估計(jì)是被林語韻造成的陰影太大,以至于對克洛伊抱有相同的偏見。
所以她料定,克洛伊見到這倆會(huì)吃癟。
避免對她幼年“叛逆”且“敏感”小心靈造成負(fù)面沖擊,所以立刻趕了過來。
“你倆活倒退了?”
顧煙蘿盯著牽著兒子走來的秦清和顧鴻鷹,毫不客氣,直接懟。
“現(xiàn)場雙標(biāo)。”
“不知道什么叫一視同仁?”
當(dāng)然,顧煙蘿也知道秦清高齡產(chǎn)婦的事兒了,不敢把話說的太重,以免這女人沒說幾句就哭。
顧煙蘿面前,秦清立馬表現(xiàn)出委屈之色,“那還不是疼外孫,怕他被大的欺負(fù),他這性格你不知道嗎?什么都讓著別人,就一被欺負(fù)的軟包子,也不知道隨了誰,我都替他急……”
顧煙蘿翻了個(gè)白眼,隨即目光在兒子懷里的襯衫上停了幾秒,瞥了眼僅穿了短袖的克洛伊,聰明如她,立刻就明白估計(jì)是兒子寒冷,克洛伊不顧自己,把衣服給了他。
“做姐姐的能把衣服給弟弟穿著,開春穿件小短袖在這陪他等你倆,她能對我兒子不好?”
這番話,顧煙蘿說的是中文,直截了當(dāng)。
秦清卻不退讓,“那也可能是她提前知道我和你爸要來,為了好好表現(xiàn)才這么做的,心眼誰沒有啊。”
顧煙蘿:“……你這么多年斗天斗地,防火防盜防被綠防傻了吧?”
“被綠?我怎么可能被綠!睉延猩碓械那厍屣@然情緒不穩(wěn)定,“顧鴻鷹你要綠我?”
“別兇你媽,懷著孕呢,一會(huì)兒又得哭。”顧鴻鷹佯裝慍怒提醒,摟著披著他大衣的老婆,寶貝至極,卻也不敢真和顧煙蘿動(dòng)怒,畢竟這孩子才是真祖宗,“確實(shí)是我倆草率了!
“老女人懷孕懷傻了情有可原,你連這點(diǎn)判斷力都沒有?”顧煙蘿不悅的看向顧鴻鷹,“永遠(yuǎn)別把大人的猜忌偏見帶給無辜的孩子,記住了,她不是林語韻,也不可能成為林語韻!
顧煙蘿說完,低眉垂眸,目光極為嚴(yán)厲的盯著秦予卿,這回語言切回了英文,“外婆懷著孕你還讓她給你裹外套,不知道拒絕?幾歲了還不懂事?自己走路走不穩(wěn)嗎?還必須外婆牽著走?我后院養(yǎng)的玫瑰都沒你嬌弱!”
被兇了。
秦予卿眼角漸漸就沁上了水光,低垂下頭,掙脫了秦清的手,慢吞吞的把裹在身上暖烘烘的狐裘還了回去,被寒風(fēng)吹得瑟縮了一下,忍著不哭,卻抑制不住的哽咽了一聲。
克洛伊瞬間傻了,怎么就兇唧唧了。
唧唧是克洛伊給秦予卿取得新小名,因?yàn)樗值牡谌齻(gè)“卿”和“唧”,她總是分不清。
“克洛伊,抱弟弟走!
克洛伊:“……”等等,媽咪你不讓弟弟被牽手手,那你現(xiàn)在干嘛還讓我抱弟弟走,這很矛盾。
不過克洛伊沒猶豫,立馬上前,彎下腰,先把她的襯衫細(xì)心的替他穿好,再一把抱起軟乎乎的秦予卿,掂了掂。
就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(dòng)作,一看就是照顧慣了。
顧煙蘿明晃晃的看了眼兒子和女兒,又朝顧鴻鷹和秦清挑挑眉,那眼神,仿佛在說,看見沒,相信相愛著呢,操什么心。
“那你也不能兇兒子啊……你這么兇他做什么,他多可憐啊,三歲前都沒媽!鼻厍灞г,心疼的看著枕著姐姐肩膀抽抽噎噎的小外孫,“那這樣,我給小丫頭道個(gè)歉,你也得給你兒子賠不是!”
“成啊,你先來!鳖櫉熖}雙手抱臂,等著。
就見秦清攏了攏顧鴻鷹的大衣,溫柔淺笑,和剛才判若兩人,走向克洛伊,情緒張弛有度,變臉好手,能屈能伸,并彎下腰,與抱著秦予卿的克洛伊平時(shí),“多漂亮的小美人呢,哦喲,對不起嘛,是外婆的錯(cuò),外婆懷孕脾氣大,腦子也不好了,你不會(huì)怪外婆的對不對?”
克洛伊盛情難卻,面露尷尬,她覺得,這漂亮貴婦指不定腦子有點(diǎn)問題。
秦清一低頭,顧煙蘿立馬從克洛伊懷里抱過兒子,橫摟在懷中,低頭就吻了口兒子冰涼的額頭。
再看秦予卿,眼角哪里有淚,正暗戳戳的朝著顧煙蘿笑的天真,仿佛剛剛一切都是演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