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木看著老頭手中揮舞而來的拐杖,愈發(fā)覺得面前這老者的相貌分外熟悉,還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。
然而他的呆滯并沒有影響到老者揮舞拐杖的速度,“砰”的一聲,老頭的拐杖就打在了許木頭上。
許木吃痛之下忍不住驚呼一聲,就聽一旁有個大娘呵斥道:“你這死老頭,都多大歲數(shù)了還打兒子,老娘跟你沒完!”
說著,大娘就和大伯扭打在了一起。
“爹?娘?”許木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這兩個眉宇間滿是熟悉感的人是誰了,這不正是自己父母老去之后的模樣嗎?
兩人一聽許木喊自己,不由停下了打斗,回過頭來看了許木一眼,似乎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神情瞬間變得很是緊張,忙上前道:“木兒,你沒事吧?”
“我沒事啊!”許木正疑惑地看著二老,就看到一股紅色的東西從自己的頭上流了下來,同時頭頂還有一陣涼颼颼的潮濕感。
用手一抹,許木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東西,還有一大股腥味。
“這是我的血?”許木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,就感覺四周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整個人瞬間又昏倒在了地上。
他懷抱中的孩子也同時被拋了出去,好在二老急忙上前將其接住,倒是沒有讓這個嬰兒受傷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許木被一陣哭喊聲吵醒,睜眼一看,就看到黑魆魆的屋內(nèi),一盞油燈由遠(yuǎn)及近地“飄”了過來。
一個梨花帶雨的女子在油燈微弱的光芒下顯露面龐,哭著對許木道:“相公,不好了,娘親她不行了!”
“依云?”許木一看這女子的模樣不由得一愣,此女不正是南源無極海的黃依云嗎?怎么會嫁到了山村給自己為妻?
黃依云卻沒管許木的疑惑,搖晃著他的身子道:“相公你快去看看吧!”
說話間,黃依云已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,許木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若黃依云是自己的媳婦,那她口中的娘不正是自己的母親嗎?
想著,許木忙不迭地從床上爬了起來,連鞋都顧不上穿,直接沖出了房間。
“娘!”許木一個箭步?jīng)_進(jìn)父母的房間,就看到母親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,手指著半空,嘴唇翕動,似乎在念叨著什么。
許寶山此刻也已經(jīng)是個白發(fā)稀疏的老者,正坐在一旁握著陳秀的另一只手,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著,嘴唇咬得有些發(fā)白。
“娘!”許木又喊了一聲,一步上前跪在母親床前,看著眼前母親枯槁的面容,他竟不由自主地放聲痛哭起來。
放在以往,許木不管因為什么哭,許寶山都會告訴他不許哭,男子漢流血不流淚,不過這次許寶山卻并未阻止他。
“好了!木兒乖,不哭了!”陳秀微弱的聲音傳來,指著半空的手緩緩落下,放在了許木頭上,輕輕地摩挲著。
許木赤紅著雙目道:“娘,您放心,我一定不會讓你就這么死了的!”
說著,許木忽然掐出一個奇怪的法訣,周圍的天地靈氣微微一震,似乎真的被他牽引動了,緩緩凝聚出一個靈印。
然而下一刻,這印記馬上“啪”的一聲消散在了空中,許木口中悶哼一聲,勉強(qiáng)將上涌的血液咽了回去。
“好了,木兒,生死有命,娘的時辰到了,誰也留不住的!标愋阄⑷醯穆曇魝鱽。
“娘!對不起,是孩兒不孝,這么多年都沒能回家多看看你們二老!”許木再度哭出聲來,悲切的哭號聲響徹了整個狹小的屋子。
陳秀卻緩緩搖搖頭道:“說什么話呢,傻孩子,我陳秀生了一個仙人,別人羨慕我還來不及呢,只是從今往后娘不在了,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!”
“嗯!我會的,娘你千萬不要死,等我回來,我一定幫您延續(xù)壽命!”許木小雞啄米似的點(diǎn)著頭,握著陳秀的手因為太過用力,骨節(jié)都有些發(fā)白,而陳秀卻沒有皺眉半點(diǎn)。
“呵……呵呵,好,娘等著你!”說完這話,陳秀忽然閉上雙目,腦袋輕輕一偏,不再說話了。
“秀兒!”許寶山見狀忍不住驚呼一聲,雙目瞬間瞪得渾圓,臉上青筋迸起,“哇”的一口鮮血噴出,直接灑在了陳秀的衣襟之上。
這一口血似乎把許寶山一直提著的一口氣直接帶了出來,吐完這口鮮血之后,他便直愣愣地砸在了陳秀的身上,再沒半點(diǎn)動靜。
“爹!”許木見狀忍不住驚呼一聲,下意識地推了推許寶山的身子,許寶山便“嘩啦”一聲倒在了地上,居然也隨陳秀去了。
“不!”許木仰天長嘯,一夜之間同時失去雙親,換誰也受不了。
一股絕望的無力感很快彌漫在許木心頭,他的意識變得越發(fā)模糊起來,整個人就好像掉進(jìn)了冰窖一般,周圍全都是令人絕望的寒流。
許木也不知自己在冰窖中下落了多久,只覺自己的身子重如千鈞一般,不斷在水中下落,卻一直沒能觸底。
半晌之后,許木耳旁傳來“啪”的一聲,似乎他終于落在了水底,陣陣冰涼的感覺不斷襲來,冷得他瑟瑟發(fā)抖。
但說是發(fā)抖,這不過是神魂的感覺,許木此刻已經(jīng)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,只能不斷地試探著去喚醒自己。
半晌之后,許木猛地打了個激靈,身體瞬間恢復(fù)知覺,冰涼的感覺傳來,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,強(qiáng)行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。
“這是哪?”許木睜眼一看,四周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世界,自己竟不知何時躺在了雪地之中。
低頭一看,腰間的儲物袋還好好地掛著,靈獸袋內(nèi)隱隱傳來銅耳鼠的氣息,體內(nèi)的靈云劍正漂浮在丹田上方,自己居然做了一個春秋大夢?
摸了摸自己的臉頰,同樣沒有夢中的粗糙感,仔細(xì)一摸,自己的臉上卻依舊帶著兩行清淚。
忽然,許木沉默了下來,冥冥中的直覺告訴他,方才的一切恐怕并非全都是夢。
許寶山和陳秀,此刻恐怕真的已經(jīng)作古,他之所以能在萬里之外感應(yīng)到此事,恐怕是得益于修真者與天道之間那一絲似冥冥中的聯(lián)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