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沒有推開我,而是低聲道,“睡吧,這里有我守著!
我閉上眼睛假寐,唇角淺淺上揚(yáng)。
能感覺出他對我的態(tài)度在發(fā)生轉(zhuǎn)變。
從最初的刻意疏遠(yuǎn),到若即若離,現(xiàn)在甚至已有些縱容。
莫非,他也對我有意思?
只是不知他究竟是山鬼還是山神,愿不愿意跟凡人在一起……
如果他愿意的話,我回去就跟龍冥澤離婚!
溶洞里潮濕黑暗的環(huán)境會讓人意識昏沉,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,身體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睡眠狀態(tài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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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來后,我們繼續(xù)往溶洞深處走去。
按照羅盤提示的位置,我發(fā)現(xiàn)已經(jīng)到達(dá)附近,可我并沒有看到塔娜的身影。
“奇怪……”
我從包里拿出強(qiáng)光手電筒,往溶腔四周照去,視線里突然出現(xiàn)濃艷的一抹紅。
女孩穿著苗族的百繡嫁衣,頭戴銀飾,一動不動地躺在角落里,生死不明。
我走上前去,翻過她的身體。
那張精致又可愛的臉出現(xiàn)在我眼前,正是塔娜!
她秀眉微蹙,分不清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不醒。
“塔娜,塔娜?”我喚著她的名字,抬手去試探她的鼻息。
還好,還有氣……
男人來到我的身側(cè),抬手在她額頭上方稍作停留,語氣帶著些微詫異,“她陷入了夢魘之中……”
“什么是夢魘?”我不解,“噩夢嗎,那我把她叫醒不就行了?”
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,“夢魘不是尋常的噩夢,想要叫醒陷入魘中的人,需要用特殊方式!
我剛要詢問什么是特殊方式,余光卻瞥見前方的石壁上投出一道人影。
影子修長高大,應(yīng)該是個男人。
他手中拿著類似匕首的利刃,狠狠朝儺面男子的背后刺下去。
我立刻將他推開,“小心!”
男人被我推倒在一旁,冰藍(lán)色的眸中閃過片刻錯愕。
晏青山刺了個空,那白玉般清俊的面容讓人覺得有些陰鷙,“你怎么又回來了?我放你一條生路,你卻不珍惜,居然還敢回來壞我的好事!”
“你都對塔娜做了些什么?”我轉(zhuǎn)向他,冷聲問道。
晏青山笑了笑,摘下眼鏡,溫潤的眉眼透出幾分危險的意味,“她不肯跟我結(jié)婚,那我只好送她回到前世的記憶里,讓她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負(fù)責(zé)!”
我回頭看了眼塔娜,只見她眉心緊擰,仿佛陷入什么幽邃的夢境里,不愿醒來。
晏青山將視線移向儺面男人,桃花眸微微瞇起,“你是誰?”
男人緘默不語。
晏青山卻從那個龍王怒相的面具里看出一絲端倪,瞳孔驟然緊縮,“北海龍王敖順是你的什么人?”
北海龍王?
是那條出現(xiàn)在我夢里的藍(lán)色巨龍?
原來他叫敖順……感覺不像個好人!
下一秒,男人啟唇道,“仇人!
晏青山神色復(fù)雜,仿佛若有所思,“你是來找他的?”
儺面男人風(fēng)雨不驚,“我感應(yīng)到這里有他留下來的龍息,他在哪?”
“他走了!标糖嗌娇谖禽p描淡寫,“很久之前就走了。他沒能等到閻魔真君,身體潰爛得只剩一副骨架,從這暗河水下游向萬溶江,從那以后我便再沒見過他!
男人的身體微微顫抖,“又讓他逃掉了嗎……”
晏青山一哂,“說完了他,現(xiàn)在來說說你吧。未經(jīng)我的允許擅自入洞,還想帶走我的女人!既然如此,那就把命留下!”
話音未落,手中利刃已向他刺來。
他掌心凝出一團(tuán)幽藍(lán)色的光,抵擋住晏青山的進(jìn)攻,頭也不回道,“快帶她走!”
我來不及多想,背起地上昏迷的塔娜,快速跑出溶腔。
我背著她跑了許久,耳邊都是自己的喘息聲。
塔娜并不重,可我自己也是個女人,在這種氧氣稀薄的空間里負(fù)重長跑,體力嚴(yán)重透支。
腳下石面太滑,我一個趔趄和塔娜一起跌倒在地。
我癱在那里喘著粗氣,用力搖晃塔娜的身體,“塔娜,我求求你了,別睡了,快醒過來吧!”
塔娜依舊毫無反應(yīng)。
我不知那個儺面男子能抵擋晏青山多久,心像懸在半空,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龐淌下。
轉(zhuǎn)頭看向塔娜安詳?shù)乃,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想法。
我不知這個法子究竟能不能行,但現(xiàn)在死馬當(dāng)做活馬醫(yī),只能先試試了。
我抓住塔娜的右手,與她掌心相握,閉上眼睛勸說自己趕快睡著。
可心里被焦慮和擔(dān)憂填滿,越是緊張就越是睡不著。
我恨不得給自己一拳頭,把自己打暈過去……
正當(dāng)我心急如焚的時候,神智被一股強(qiáng)大的意念卷走。
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過后,我睜開眼,發(fā)現(xiàn)已進(jìn)入了塔娜的夢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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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滴翠,云霧繚繞。
潺潺溪水伴隨著苗歌悠揚(yáng)回蕩。
十五歲的楚謠靈動又可愛,笑容天真爛漫,眼眸明凈剔透。
一身藍(lán)染苗服裙子及膝,雪白修長的小腿暴露在外面。
肩上背著一個小竹簍,穿梭在山野間割豬草。
她口中哼著輕快的苗歌,很快便割完滿滿一簍。
下山途中,大雨傾盆。
她渾身濕透,想找個地方避雨,仗著自己體態(tài)輕盈,幾步躍上了崖壁,鉆進(jìn)被雜草覆蓋的鬼洞中。
楚謠往洞穴深處走了幾步,看到那兩個石碑,卻并不忌諱,脫下自己的短衫,擰出雨水。
晏青山如鬼魅般,悄無聲息出現(xiàn)在她身后。
他渾身散發(fā)著幽暗深譎的氣息,面容慘白到有些病態(tài),那雙極為好看的桃花眸中盡是陰郁。
楚謠似乎沒感覺到他的存在,擰完外衫,又彎腰去擰裙擺。
晏青山就站在楚謠身后,靜靜睨著她,驀地唇角一勾。
這個女孩身上,有他仇人的味道。
她流著跟他的仇人一樣的血……
看來是上天眷顧,憐他死得太慘,一場大雨把仇人的女兒送到他的面前。
那他豈有不待見之理!
晏青山眸中戾氣涌現(xiàn),伸手抓向楚謠纖細(xì)的后頸。
卻在即將觸碰到楚謠的身體時,迅速收了回來。
他的指尖像被烈火炙烤過,變成黑色焦骨。
剛才若不是他及時收手,連魂魄都能燒成灰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