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青山鏡片后那雙桃花眼在黑暗中愈發(fā)深邃,語氣卻格外鎮(zhèn)定。
“我的情況大家應(yīng)該都了解,我畢業(yè)于湖南大學(xué),從事戶外探險工作,幾年前偶然來到莽夯寨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鬼洞。回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,在網(wǎng)上發(fā)了帖子征集隊友,看到周漣他們報名,便組成探險小隊!
我問,“當(dāng)時你的帖子熱度很高,報名的人數(shù)應(yīng)該不少,為什么最后只選了周漣他們?”
晏青山平靜回答,“他們說自己祖上在莽夯寨附近居住過,覺得有緣,便同意他們加入了,有什么問題嗎?”
我低頭不語。
晏青山見我遲遲沒有反應(yīng),喟嘆道,“你懷疑是我故意把你們拉下暗河,這怎么可能呢?我現(xiàn)在也被困其中,這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?”
塔娜咬唇,小聲道,“小鹿,不會是青山干的,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顧我們,如果不是青山,我剛才就已經(jīng)死了!
我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,沒有說話。
這個晏青山肯定是有問題的,但我還沒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破綻,就算說出來大家也不會相信,反而會讓他們懷疑我,只能暫時裝傻。
我們不知在這個溶腔里待了多久,周圍此起彼伏響起了呼嚕聲。
腦子里想著這種情況最好不要睡,精神卻逐漸脫離掌控,眼皮沉甸甸地往下墜。
很快,我陷入無邊夢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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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黢黢的洞口處雜草叢生,對面還是蒼茫起伏的大山。
一位身著道袍的男人邁過那些雜草,緩緩?fù)蠢镄羞M。
他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年紀(jì),晦暗的光線勾勒出清晰斯文的側(cè)臉輪廓,周身隱隱透著一股仙風(fēng)道骨的意味。
男人越走越深,水流聲在空洞的溶腔內(nèi)被無限放大,如萬馬奔騰,氣勢恢宏。
他來到一處斷崖旁,睥睨腳下的深淵。
暗河中竟游動著一條長達百米的巨龍,通體呈靛藍色,鱗片卻像被什么東西腐蝕過,片片剝落離體,肉身潰爛不堪,發(fā)出陣陣惡臭。
“你來了?”
一道渾厚的嗓音于洞中回蕩,正是從那條龍口中傳出來的。
道士微微一笑,“老友,近來可好?”
龍頭從水中昂起,朝他所在之處噴出一道水柱,嗓音略帶薄怒,“你覺得呢?”
道士輕松躲避,那道水柱卻將他身后的巖石洞穿。
‘轟隆——’
巖石碎裂崩塌,他卻不甚在意,“廣澤龍王,這里比不上您的北海地大寬廣,但好歹也屬人間不是,總比您之前躲在空間裂縫里茍且偷生強吧?”
廣澤龍王怒道,“這小小水潭,連翻個身都不能,還不如空間裂縫逍遙自在!
師棋宵,當(dāng)日我助你入魔,你如今已經(jīng)是萬人敬仰的閻魔真君了!可你答應(yīng)我的事情,究竟何時能辦到?”
閻魔真君面上笑容不變,有種道貌岸然的虛偽,“什么‘閻魔真君’,不過虛名爾爾,哪里比得上北海廣澤龍王您受人愛戴!
最近人間不太平,為了助您恢復(fù)真龍之身,我制造出了太多的魔氣,已經(jīng)惹到玄門的注意。
再這么下去,我可能自身難保,您總得給我點時間!”
“我給你的時間已經(jīng)夠多了,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,你到底在磨蹭什么!難道你想過河拆橋?”廣澤龍王瞇起已經(jīng)腐爛的眼皮。
閻魔真君眸中閃過一縷精光,“您壽比天齊,急什么?若我真不想兌現(xiàn)承諾,當(dāng)初就不會將您帶離空間裂縫了。
玄門那些人雖然不中用,但他們手里握著封魔引,您尚未恢復(fù)真身,一切還需小心為上。
現(xiàn)在即便讓您出去也討不到什么好處,不如先在此養(yǎng)精蓄銳,等待時機。
總不能一露面,就被他們給按死了吧?”
廣澤龍王別無他法,憤怒地晃了晃尾巴,把巖壁拍打得轟然作響,“那你有什么辦法?”
縱然對方語氣惡劣,閻魔真君態(tài)度依舊淡如清風(fēng),“找個人,把這些日子以來產(chǎn)生的魔氣嫁禍給他,讓他來吸引玄門的火力!
“聽你這話的意思,是已經(jīng)有了人選?”廣澤龍王問道。
閻魔真君笑容愈發(fā)陰惻,“當(dāng)然,對方還是您的老熟人呢!涿鹿之戰(zhàn)時蚩尤的手下冷玄霄,您可還記得?他如今轉(zhuǎn)世成了一條黑蛟……”
廣澤龍王龍眸微瞇,“既然你已有了主意,那就去辦吧,盡快助我恢復(fù)真身!”
閻魔真君笑意不達眼底,“這是自然,你我聯(lián)手,才能獲取更多!”
廣澤龍王還是有些不滿,一尾巴撞到巖壁上,數(shù)條尖銳的鐘乳石從閻魔真君頭頂落下。
他不以為意地拂了拂袖,淡笑道,“您老人家還是輕點折騰,如果這地方毀掉,還得重新找尋藏身之所。
此行兇險萬分,我也并無把握。
這條暗河水域直通萬溶江,若是三個月內(nèi)您等不到我回來,可自行離去。”
廣澤龍王氣急敗壞,卻拿他沒有辦法,“自不必你說!”
閻魔真君轉(zhuǎn)身,臉上笑容頃刻消失不見,眼底皆是化不開的陰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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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滴答,滴答——’
我被石筍上滑落的水滴聲吵醒,揉了揉干澀的眼角,回憶著剛才夢境里的內(nèi)容。
有些奇怪,為什么自己會夢到從未見過的景象?
難道是聽他們說了太多水怪,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?
更離譜的是,暗河里的水怪竟然是一條全身潰爛的龍!
那個叫閻魔真君的道人又是誰,莫非洞口那兩塊石碑就是他立的?
塔娜悠悠醒轉(zhuǎn),伸手摸了摸我,“小鹿,你在嗎?”
“我在,你餓不餓?”我握住了她的手,小聲問道。
塔娜點頭,“你給我兩塊餅干吧,青山他已經(jīng)很久沒吃過東西了,我怕他餓,昨晚的蛋黃派就他沒有分到!
我猶豫了下,還是從包里摸出了兩塊餅干。
對面的周漣他們也相繼醒過來,窸窸窣窣傳來對話聲。
“斬尾人呢,他怎么不見了?”
“該不會上廁所去了吧?”瘦猴撓頭道。
周漣罵他,“你傻啊,這地方哪來的廁所!他去解手怎么不提前跟我們打聲招呼呢?”
晏青山長睫微動,顯然剛被他們吵醒,嗓音里透著點啞,“出了什么事?”
“斬尾不見了!”周漣焦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