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內(nèi)鴉雀無聲。
江潮沉默片刻,“你的名字是我給取的,因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,就想起了雯雯……”
江佩雯莫名有些鼻酸,淚意緒滿眼眶。
“自從先祖離世后,江家的每一任家主都要背負起封印魔陣的重任。
其中有一任家主,叫江什么我忘了,他特別有意思,娶了七房妾室,只為生個女兒。
可偏偏他那一代并沒有女童子降生,到死也沒能輪著他!”江潮躺在病床上,臉色慘白,笑聲極具諷刺。
“到了我爸那一輩,家里已經(jīng)兩代沒有出過女童子了,這意味著他必須生個女兒,否則魔陣就會失效。
若是任由那上萬只魔席卷人界,不出半小時就能把整個村子屠得一干二凈!
但我媽當時身體已經(jīng)很不好了,常年吃藥讓她無法生育。我爸寧可去外面找小三,也要生出個女兒來!
可笑的是,雯雯到死都不知道,她其實根本不是我媽的女兒!
我們?nèi)胰硕夹闹敲,雯雯從一出生就注定是要死的。所以我爸根本不想管她,把她甩給我和大哥撫養(yǎng)。
還說魔陣沒潰散之前,別把她養(yǎng)死了!
我和大哥都覺得雯雯很可憐,雖然同父異母,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,血濃于水。
而雯雯已經(jīng)被死神劃定了期限,每活一天,就離死亡更近一步。
我們心疼她,便把所有好吃的、好玩的都給她。
可最后,還是沒能留住她……”
“雯雯死后的第三年,嫂子生下了你,卻得了產(chǎn)后抑郁癥。
因為她能感覺到,大哥根本不愛她,他只是想通過她要一個孩子罷了。
嫂子在你剛滿一歲的時候,就跟別的男人跑去了英國。
大哥則害怕自己對你產(chǎn)生感情,把你扔給了奶奶撫養(yǎng)!
江潮說到這里,視線轉(zhuǎn)向江佩雯,眼底是無法言喻的痛楚,“都說姑姑和侄女長得像,但你長得真的太像雯雯了!
如果你不那么像她,我和你爸爸也不會做出那些事情來……”
“你們都做了什么?”江佩雯顫聲問道。
“這些年人間的戾氣越來越重,引得魔井內(nèi)躁動不安,在你五歲那年,魔陣便封不住了。
我和大哥看著和雯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,遲遲無法下手,我們經(jīng)受不起再一次殺死雯雯的過程了!
我當時心想,只要能讓你活下去,讓我做什么都愿意。
這時,我遇上了一個道士,他自稱閻魔真君,知道江家很多事情,包括那口誰都不能提起的魔井。
他給了我一本破舊的牛皮本,并告訴我,只要按照上面記載方法做,就能延緩魔陣的封印時間!
“牛皮本!”我和安言昊異口同聲道。
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無費功夫!
我從夢域醒來后,以為江家的事情和牛皮本沒有關系,可沒想到江潮竟是從牛皮本上學來的煉煞之術!
“閻魔真君不是跟滄逆一伙兒的嘛,為什么他要延長魔陣的封印時間?”安言昊不解道。
我分析了下,“這個魔井可以說是滄逆的糧倉,如果讓里面的魔盡數(shù)跑出來襲擊人類,滄逆就等于在吃豪華版的自助餐,很快就能恢復真身。
閻魔真君也想用魔來占領三界,可他不想讓滄逆強大起來。
兩虎相爭必有一傷,他入魔時間太短,若是滄逆變強,后果可想而知!”
安言昊搖了搖頭,“這年頭,當老大還得提防小弟,搞不好就被小弟謀權(quán)篡位了!”
江潮繼續(xù)說道,“我翻開那個牛皮本,看到上面記載了煉煞之術,只有用極煞的兇魂才能代替童子,暫時守住魔陣。
我和大哥不想讓雯雯死,便想試一試那牛皮本上的方法。
就算不能保雯雯一世,哪怕能讓她多活幾年呢?興許這些年里,我們找到了更好辦法,雯雯就不用死了!
結(jié)果第一步就難倒了我們,本子上說,只有命里七殺無制的人才適合煉煞。
但這種命格的人多是些窮兇極惡之徒,命硬得很,非常難找。
奶奶百歲壽誕那日,我發(fā)現(xiàn)她便是七殺無制的命格,用她來煉煞再合適不過。
我和大哥商量了下,把煉煞的事情說給她聽,她點頭同意了!
江佩雯不能置信,“太奶奶居然同意了?”
“奶奶說,她都已經(jīng)活這么久了,如果她的死能夠救下你,她是心甘情愿的。”江潮嘆息道。
江佩雯眼尾的淚珠驀然墜落,近乎嗚咽地喚了聲,“太奶奶……”
“奶奶主動提出讓我們送她去寄死窯,她想在死之前多看看你,我和大哥便把她送入窯洞中。
可眼看魔陣逐漸削弱,她還是沒有死,除了身體器官因缺水而衰竭,精神頭依舊很好。
后來我們發(fā)現(xiàn),你夜里偷偷去給她送飯……我和大哥真被你給氣笑了!
老人家都是怕死的,活得越久就越想活。
這樣一天天耗下去,無異于將奶奶凌遲處死。
我們只好將她接到老房子里,選了一個午火正旺的日子送她上路,沒想到那一幕卻剛好被你瞧見了……
奶奶死后,我們將她的尸體葬到魔陣里。
這些年來,我?guī)缀趺客矶寄苈牭剿纯嗟陌Ш柯暎倚睦锊⒉槐饶愫檬堋?br>
但每當我看到你在院子中侍弄花草的身影,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。
當初我沒能救下雯雯,但我救下了你!
直到今年年初,魔陣再次松動,我們意識到,是奶奶的煞氣即將用盡。
我便將她的魂魄困在老房子里,又將房子租給那三個男大學生,把他們當成養(yǎng)料喂給奶奶。”
江佩雯震驚不已,“你……你明知那個房子會出問題,你是故意的?”
江潮平靜地看著她,眼底卻浮現(xiàn)一絲病態(tài)的執(zhí)念,“我說了,只要能救下你,讓我做什么都愿意!
只是吸取他們一點陽氣,最多也就是跟主臥那個小子一樣終身癱瘓罷了,又不會死!
但計劃失敗了……
那三個男大學生擅自動了我布下的法陣,把屋子里的風水攪得亂七八糟!
奶奶的鬼魂奄奄一息,煞氣全無,顯然不能用了。
于是大哥又將目標轉(zhuǎn)移到了安言昊身上……”
安言昊聽得正入神,目光呆滯如二哈。
半晌,他指著自己,緩緩發(fā)出一句疑問,“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