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無事。
睡醒后,我從樓梯走下來,正好撞見端著早飯上樓的楊婷,她熱情的朝我打招呼,臉龐洋溢著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笑容。
“醒了?”
我敷衍一笑,“嗯,你這是去給拉姆送早餐?”
楊婷點頭,“對,拉姆醒過來就一直在喊餓,昨晚整整吃了一盆牦牛肉包子!”
我嘴角抽了抽,心想安言昊這是招來了一個餓死鬼嗎?
楊婷說話時神情還很愉悅,“那我先上去了哈!
“等等……”我忍不住叫住她,“楊女士,你就沒有發(fā)覺拉姆有些不正常嗎?”
楊婷不知是自欺欺人,還是真沒察覺,茫然道,“沒覺得啊,她現(xiàn)在能吃能睡,還能說話,挺正常的!”
我還是給她潑了一盆冷水,“我懷疑,昨晚招來的魂魄,不是拉姆……”
楊婷渾身一凜,聲線顫抖,“怎么會呢?拉姆她現(xiàn)在很好,既不咬人又不鬧,安安靜靜的。”
我委婉勸道,“怪我弟功夫不到家,拉姆的魂魄多半還漂泊在外,昨晚招來的這個不知道是什么東西……
我們今晚就把鉆進(jìn)拉姆魂魄里的那個東西趕出去,再為她招一次魂,看看能不能把她真正的魂魄招回來!
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,臥室內(nèi)的馬歇爾音響突然無端響起,里面放著一首藏族小調(diào),叫《格薩爾王》。
楊婷的表情凝滯了下,隨后淡聲道,“我看,就沒這個必要了吧!
我怔住。
楊婷卻語重心長的說道,“妹子,你不懂。我嫁進(jìn)這個家的時候,拉姆姐姐已經(jīng)失蹤十多年了,我根本就沒見過她,跟她沒有任何感情。
三年前,我丈夫突然把拉姆從湖邊撿回來,說這是他的姐姐,我當(dāng)時以為他瘋了!
甚至還懷疑過,拉姆是不是他和別的女人在外面生下的孩子?
可當(dāng)他拿出小時候自己和拉姆的合照后,我震驚了。
但我心里始終不能接受,這個只有七歲大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姐姐!
找回拉姆的時候,正好是我們家過得最困難的時候。
我丈夫肺癌治病急需用錢,拉姆又是這個樣子,見人就咬。
我在領(lǐng)丈夫看病的同時,還得領(lǐng)拉姆一起去醫(yī)院,索朗又要上學(xué),我當(dāng)時真的快崩潰了。
后來,我丈夫走了,走之前他把拉姆托付給我,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她……
你們理解不了我的心情,我一個寡婦,要帶兩個娃,其中一個娃還是個長不大、愛咬人的精神病!
每當(dāng)我看見拉姆心里都在想,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?
我只是個女人啊,我的丈夫已經(jīng)走兩年了,可我還年輕,我也想以后的生活能有個依靠!
可我?guī)е粋拖油瓶就算了,還要再帶個精神失常的拉姆,誰會要我呢?
我這輩子都被她給困住了!”
楊婷捂著嘴泣不成聲,情緒非常激動。
我其實能夠理解,楊婷靠自己撐起這個家已經(jīng)很不容易了。
她在丈夫找回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女孩,注定要當(dāng)兩個孩子的媽時沒有反對。
她在丈夫病重后不離不棄,這足以說明她是個好女人。
這個世上大多數(shù)人都是利己主義,為自己爭取幸福生活很正常。
楊婷想要再嫁,找個男人作為依靠也沒什么錯。
只是拉姆……
楊婷抹了把臉,泛紅的眼底浮現(xiàn)一層薄薄的恨意,“我不是沒想過殺了她,只要殺了拉姆,我就可以帶索朗去縣城里生活了!
我在拉姆的飯里下過耗子藥,但我看到拉姆把菜里的肉絲全部挑出來給索朗,我又狠不下這個心,把飯全倒進(jìn)了下水道……
不管怎么說,現(xiàn)在拉姆能吃能喝,還會說話,也不會咬人了,這對我來說就夠了!
即使智力不健全,以后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嘛,我終于可以帶著他們?nèi)タh城生活了。
林小姐,我知道你們是好心,但這魂我覺得沒必要再招了!”
楊婷說完,臥室內(nèi)的音響聲戛然而止。
我不好再說什么,得不到監(jiān)護(hù)人的同意,我和安言昊也不能隨便把拉姆體內(nèi)的魂魄驅(qū)走,只得下樓吃飯。
安言昊因為招錯了魂,見到我全程不敢吱聲。
我一邊喝著粥,一邊想著拉姆的事情,難道線索又要中斷了嗎?
現(xiàn)在拉姆被別的魂魄上身,我們無法從她的口中得知,當(dāng)年那場龍吸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。
“啊——”
樓上忽然傳來楊婷的尖叫聲。
我和安言昊對視了一眼,立刻放下筷子往樓上跑。
只見拉姆站在床邊,那張稚嫩的小臉上笑容陰邪可怖,緩緩抬起自己右手,又緩緩放下。
而床中央的索朗嚎啕大哭,身體伴隨著拉姆手勢的起伏,像提線木偶般一上一下,腦袋不停往天花板上撞。
楊婷不住嗚咽,“放開索朗,求求你,放開索朗!”
拉姆聞言,嘴角驀地咧得很大,發(fā)出一串桀桀的笑聲。
見此情景,我和安言昊不疑有他,拉姆定是被邪祟給附身了!
安言昊摩拳擦掌,從身后緊緊抱住拉姆,將她的兩條手臂牢牢禁錮。
拉姆口中卻發(fā)出野獸般的咆哮,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開安言昊,食指點在安言昊的胸膛上。
臥室內(nèi)的所有電器全部亮起,音響里的格薩爾王小調(diào)再次奏響,安言昊整個人如觸電般抽搐。
我瞳孔緊縮,立刻將手掌按在拉姆頭頂,使出織夢術(shù),喝道,“睡吧!”
拉姆表情猙獰,嘴里竟還長出了獠牙,用極為兇惡的眼神瞪著我,“嗬……”
我加強(qiáng)了靈力灌入她的天靈蓋中,她終于陷入睡眠,昏倒在地。
我松了口氣,把安言昊從地上扶起來,“老弟,你沒事吧?”
安言昊的頭發(fā)根根豎起,像極了歡天喜地七仙女里的掃把星,“電死我了……姐夫被雷劈的時候,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受?”
“他那是天雷,比你這還猛呢,沒看都把他給劈焦了嗎!”
我剛說完,腰間便有一抹冷颼颼的涼風(fēng)襲來,令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說他兩句還不高興了,這么要面子的嘛……
楊婷上前,把嚎啕大哭的索朗抱在懷里,緊張問道,“索朗,你沒事吧?”
索朗哭得傷心極了,“媽媽,姑姑為什么不跟我好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