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神色黯然,“龍冥淵用替命術(shù)為我而死,現(xiàn)在只剩下一縷魂魄了!
“哦?”鹿琰的嗓音聽起來多少有些幸災(zāi)樂禍,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我哭笑不得,“你該不會還在惦記著讓我嫁給赤那吧?母親可都跟我說了,她同意我們的婚事,龍冥淵就是她選定的女婿,她還祝福我們呢!”
鹿琰不以為意,“這可能是母親這輩子做得最錯誤的決定!
我拿他沒辦法,索性閉上眼睛,靠著石壁假寐。
偶有幾個低級魔物路過,都被鹿琰用權(quán)杖打得魂飛魄散。
沒有了魔物的嘶吼聲,周遭變得格外安靜。
鹿琰卻不禁蹙眉,“你怎么不說話,啞巴了?”
我敢說話嗎我,我一說話不得被你給懟死啊!
“我休息夠了,繼續(xù)往里走吧!
我起身,拍了拍屁股。
結(jié)果沾了一手黏了吧唧不知是什么的液體,扯過鹿琰的袍袖,全部抹到上面。
鹿琰掀起眼皮,淡淡掃向我,“你這是對我不滿?”
“我哪敢。
如今我看他一眼就少一眼,怎可能對他不滿……
就是習(xí)慣罷了。
小時候鼻子蹭到泥土,鹿琰也會用袖子為我擦干凈的。
“小心,上面很滑。”
鹿琰走在我身前,率先踏上那條石橋,朝我伸出手。
我握住他的手,借力邁到橋上。
腳下的石板并不穩(wěn),搖搖晃晃,一個不小心就會墜入深淵。
但鹿琰的手始終平穩(wěn),牢牢牽住我,讓我安心不少。
走過那條石橋,我松了口氣,鹿琰冷淡的聲音從前方傳來,“每次我提龍冥淵,你都不高興!
我簡直無言以對。
“哥,我打算把摩格培養(yǎng)成族長,你覺得怎么樣?”我連忙岔開話題。
鹿琰回眸,疑惑地看我,“你自己不想當(dāng)嗎?”
我搖頭,“我從一開始就說過,自己當(dāng)不了族長,因為我沒有管理眾人的能力,也沒有像你一樣殺伐果斷,運籌帷幄的心。
有些人天生便是王者,而有些人則更適合當(dāng)將軍。
兩者或許地位上有差別,可他們的目標(biāo)是一致的。王者統(tǒng)領(lǐng)大局,安撫民心;將軍奮勇殺敵,保家衛(wèi)國。
你還記得嘉……父親隕落前留給我們的兩樣?xùn)|西嗎?
按理說,尋常人的父母都會把弓箭交給兒子,笛子交給女兒。
但父親的用意很明顯,他希望兒子吹響骨笛統(tǒng)領(lǐng)一方,女兒持弓馳騁疆場。
所以,你是天生的王者,但我不是。
我對自己的認(rèn)知向來很清晰,可以為將、先鋒、或者敢死隊隊長,你指哪兒我打哪兒。
但你要我做那個掌控大局的人,我的心性并不合適!
鹿琰靜靜睨了我半晌,他沒想到我能說出這番話,“你如果實在不想當(dāng),就試著培養(yǎng)培養(yǎng)摩格吧。
我本意是想等到他長大,教會他更多東西,再讓他繼承族長之位的。
但我沒想到,自己撐不到那個時候了……
其實這個位置最合適的人,是嘉……父親的轉(zhuǎn)世,但他……罷了!”
我淡淡一笑,繼續(xù)往前走。
這里的魔氣更加濃郁,血腥味和腐臭味反而少了,顯然是魔的等級更高,它們有了智商,不會再相互廝殺吞噬。
但越是這樣便越危險,那些攻打結(jié)界的魔,基本都是中等魔,它們的戰(zhàn)斗力和數(shù)量也是相當(dāng)驚人。
我和鹿琰小心翼翼往前走,轉(zhuǎn)過一個甬道后,前方出現(xiàn)數(shù)百只魔物,它們嗅到了生人的氣息,一個個張牙舞爪地向我們撲過來,同時響起震撼天地的嘶吼。
鹿琰挺身擋在我面前,低聲道,“找機會跑,不要管我。”
我凝視著他的背影,眼眶一酸,搭起弓箭瞄準(zhǔn)那些中等魔,松弦,放箭。
“哥,我長大了,我不需要你再把我護(hù)在身后,我可以與你并肩作戰(zhàn)!
鹿琰回眸,認(rèn)真看了我一眼,鄭重道,“好!”
我和鹿琰后背相抵,與那些魔纏斗了很久,數(shù)百只中等魔幾乎被我們殺光。
而我的靈力也快要耗盡,箭矢用我的靈力所化,到后來我只能把弓當(dāng)成防身武器,與它們?nèi)獠?br>
鹿琰那邊情況也差不多,和我一樣筋疲力盡,權(quán)杖散發(fā)出的清光越來越弱。
我一腳踹飛面前的魔,回頭卻見角落里爬出一只長滿觸手的魔,正要偷襲鹿琰。
我連忙將弓擲出,打在那只魔的頭上,可它長滿利齒的觸手已經(jīng)伸到鹿琰身前。
“哥!”我撲過去將他撞開,那觸手狠狠咬住了我的肩頭。
魔氣鉆入身體,如蝕骨腐心般難受,我忍不住呻吟出聲,“唔……”
鹿琰看到這一幕,厲聲喝道,“妹妹!”
他將全部靈力注入王杖中,鹿首權(quán)杖頓時爆發(fā)出強大的力量,光芒猶如熾日,將方圓十里的魔全部擊飛。
“哥,你這大招怎么不早點放,我藍(lán)都沒了你才出手,真行!”我疼得齜牙咧嘴。
鹿琰把我從地上扶起來,找了處相對干凈的地方坐好。
他看到我肩膀那血肉模糊還冒著黑氣的傷口,表情復(fù)雜難辨,厲聲道,“你為什么要幫我擋?你知不知道鹿靈受了魔氣無法自愈,只能等死!”
我平靜地望著他,“那你知不知道,替我承受三千年的雷劫,意味著什么?”
鹿琰微微一怔,眼底閃過幾絲懊惱。
他再開口時嗓音已喑啞,“走,我立刻送你出夢境,回鹿族去找醫(yī)師,讓他用鮫珠將你身上的魔氣吸出來!”
我抓住他的手,“哥,如果我離開這里,這個夢境就會徹底坍塌,不復(fù)存在……我們已經(jīng)走到這里了,這或許是我們離靈音珠最近的一次,你真要前功盡棄嗎?”
鹿琰臉部線條緊繃,“可若是再拖延下去,魔氣進(jìn)入心脈,你只能像我一樣,等待命運的到來……”
我輕笑了下,“你那時候撐了五年,我受得傷比你輕,再加上鮫珠的作用,撐個十年八年總沒問題吧?
夠了,足夠我解決掉敖順這個混賬東西,將魔域徹底封印。
既然這是我的宿命,那我就拼到最后一刻!”
鹿琰眸底微紅,眼睫微垂,“你想過沒有,我只是一縷神識,現(xiàn)實中的鹿琰,早就死了!即便讓那些魔撕了我又能怎樣,你為什么……為什么這么傻呢!”
最后一句,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