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,身后那人竟發(fā)出喑啞的低笑,“好歹也是一條活了兩百歲的蛟龍,怎么性子還像幾歲的頑童那般驕橫!”
龍冥澤回頭,看清來者是個身著靛藍(lán)色華服的中年男子,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絲恐懼,卻仍嘴硬道,“要你管我!”
來者不以為意的笑了笑,“龍冥澤,你這樣是討不了你父王喜歡的!
龍冥澤怒不可遏,幻出魚骨劍指向他,“你認(rèn)識我?趕緊報(bào)上名字,不說的話,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!”
男人無視他的利劍,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,湊近他嗤笑道,“我是這北海的主人,你如今在我的地盤上,還敢對我大呼小叫?”
龍冥澤方才意識到自己盲目游走,竟已來到了北海。
他連忙收起劍,悻悻開口,“不知是北海龍王親至,失禮了!
敖順不甚在意地?fù)]了揮手,“我知道你為何失意,也知你內(nèi)心究竟有何不滿。
明明都是龍秉策的兒子,可龍冥淵卻比你先結(jié)出龍珠,按照現(xiàn)在龍族的規(guī)矩,你們整條江中也只有龍冥淵自己能夠化龍。
這黑水龍王之位,必定歸他所屬!”
敖順的話戳到了龍冥澤的痛點(diǎn),他咬牙道,“龍冥淵這個奸詐小人,明明百年前就已結(jié)珠,卻把我們?nèi)济稍诠睦,這般狼子野心,偏偏還蠱惑了心月,現(xiàn)在就連父王也……”
敖順打斷了他的牢騷,“我可以幫你得到黑水龍王之位!
龍冥澤愕然看向他,“可……龍冥淵的龍王之位不是你封的嗎?你不是很賞識他的嗎?”
敖順冷冷一笑,“我這么做是為了安撫民心,龍冥淵結(jié)出龍珠的事已經(jīng)鬧得沸沸揚(yáng)揚(yáng),所有龍族都已知曉,如果我懲治了他,以后哪條流域還敢送質(zhì)子到北海來?”
龍冥澤頓時明了,低聲試探道,“所以,你是假意授予龍冥淵龍王之位,實(shí)則想在暗中除掉他?”
敖順緩緩轉(zhuǎn)向他,眸光森冷無溫,“換做是你,你會讓一個打傷你侄子的人,坐上一江流域的龍王之位嗎?
黑水在北方占據(jù)面積如此之廣,又是咽喉部位,黑水龍王的位置,我當(dāng)然更想用自己人。
至于龍冥淵……我與他水火不容!”
龍冥澤心中暗喜,收斂眉眼間的輕傲,“龍王大人若不嫌棄,我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!”
敖順垂眸睨著他,意味深長的目光里還帶著一絲看不明的嘲諷。
隨即說道,“那就要看你中不中用了?”
龍冥澤立刻詢問,“我該怎么做?”
敖順笑意頗深,“別急,你先回去,我自有安排。”
龍冥澤乖乖聽命,不再等龍秉策來尋他,主動往黑水游去。
可他沒有看到,身后敖順那鄙夷不屑的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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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冥澤穿過回廊,剛好看到龍心月小小的身體正在扶著椅子,喊道,“往右一點(diǎn),哎……太右了,再往左一點(diǎn)!
龍冥澤抬起頭,只見龍冥淵站在梯子頂端,手里拿著一幅裝裱過的畫,正在龍心月的指揮中往墻上掛。
“是這里嗎?”龍冥淵用手比量了下。
“對對對,你就是這里,大哥你小心!”龍心月叮囑道。
龍冥淵低聲回應(yīng),“嗯!
龍冥澤看到這樣溫馨的場景,唇角勾起冷笑,一把將龍冥淵腳下的梯子推倒。
那梯子足足有五米高,龍冥淵身形微晃,旋身從容落地。
可那幅沒掛好的畫卻掉入了水池里。
龍心月連忙命人將畫撈出來,可墨水已經(jīng)洇開,根本看不清畫的是什么。
她心疼地對龍冥澤喊道,“這是大哥給母后的生辰禮物,大哥尋了很久才找到的,你干什么!”
龍冥澤沒有理她,反而對龍冥淵冷嘲熱諷,“如今你得到了父王的贊賞,又想來討好母后了是嗎?”
龍冥淵皺眉,“龍冥澤,你適可而止!”
龍冥澤還沒說什么,龍心月便用自己的小手牽住龍冥淵,“大哥,咱們走,不要理他!”
龍冥淵淡淡掃了他一眼,牽著龍心月離開。
龍冥澤在他們身后喊道,“心月,心月!”
龍心月扭頭給他做了個鬼臉,“略~”
龍冥澤把那幅濕掉的畫撿起來,撕了個稀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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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……”
破舊的瓦房內(nèi),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。
小鹿站在老李的床前,一臉緊張地望著大夫。
“張大夫,我爹他……”
張大夫一手搭在老李的脈搏上,眼皮微動,“老李這癆病已經(jīng)許多年了,現(xiàn)在又染風(fēng)寒,高熱不退,恐怕……”
小鹿聽到張大夫嘆氣,心涼了半截,咬唇問道,“張大夫,求您給想想辦法吧!”
張大夫擼著胡須,“我只能給他下一記蒙藥,但能不能撐過今晚,全看他的造化了!”
小鹿只得點(diǎn)頭。
傍晚。
小鹿坐在爐邊煎藥,淚水懸在眼眶打轉(zhuǎn),遲遲未決。
她的母親在她出生后不久便撒手人寰,留下她跟爹爹兩人相依為命。
那年老李帶她出船打漁,不慎落水,幸得被龍冥淵救下。
可老李也因此落下了咳疾,再加上平日里種地太過辛勞,慢慢變成了癆病。
剛開始還能靠藥緩解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吃藥都沒什么用了。
前兩天入秋風(fēng)涼,老李在收稻子的時候吹了幾口冷風(fēng),回家后便發(fā)了高熱,臥床不起。
她害怕爹爹會像娘親那樣離她而去。
那么這世上,她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……
藥煎好后,她喂老李服下。
但老李的高熱逐漸散去,人卻仍然未醒。
小鹿的心漸漸被絕望填滿,仿佛陷入了無力抵抗的牢籠,找不到任何光亮。
她實(shí)在等不下去,提燈奔入了漆黑的長夜……
暗夜里,小鹿提著一盞燭燈來到了村口的龍王廟。
她站在冷冰冰的黑龍石像前,心里竟沒半點(diǎn)畏懼,反而覺得親切無比,上前摟住那尊神像,眼淚瞬間奪眶而出。
“黑龍大人,我該怎么辦啊?”
龍冥淵此時正在殿中書寫今年要呈給北海的詔報(bào),忽然感覺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神像,筆懸停在半空,遲遲未動。
神像里有他的一抹神識,其實(shí)也相當(dāng)于是他的一個分身。
抱住石像也就等于是在抱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