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血的一劍,沒有絢麗劍芒,亦無恐怖威勢,卻硬生生劈開深淵之地。
周遭黑霧劇烈扭曲,黑霧中,神魂撕裂的撕心裂肺嘶鳴,正環(huán)繞此方天地。
澹臺池孤握劍的手瘋狂顫抖,充斥殺意的眸子里,慌亂驟然蔓延。
直到手中長劍刺穿那顆跳動的心臟,她才終于察覺沈書仇神魂的所在,就在這柄劍下。
更讓她心頭發(fā)緊的是,耳邊那縷來自千里之外,初遇道觀的微弱跳動聲,此刻已然戛然而止。
身下的蘇絕洛只剩一口氣吊著,胸膛微弱起伏,像風(fēng)中隨時會熄滅的燭火。
她的臉頰毫無血色,嘴唇卻因失血過多而泛著詭異的青紫色,嘴角掛著的血沫凝固成暗紅的痂。
可當(dāng)她看見澹臺池孤眼底的慌亂時,枯瘦的手指突然痙攣般動了動,竟強撐著扯出一個病態(tài)的笑。
那笑容扭曲得可怕,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沾著血的牙齒,鮮血順著牙縫不斷溢出。
她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氣若游絲,卻帶著一種瘋狂的快意:“呵...呵呵....是你...是你親手...徹底毀了他....呵呵....”
每說一個字,都有血沫從喉嚨里涌出來,可她眼里的光卻亮得嚇人,像瀕死的野獸看到了獵物的隕落。
恐懼如墨汁滴入靜水,瞬間漫過澹臺池孤的四肢百骸。
她是執(zhí)掌禁忌的主,此刻卻被這陌生情緒釘在原地,喉間像堵著浸了冰的棉絮,連一個音節(jié)都吐不出。
這些年陪在沈書仇身邊,她嘗過歡喜,品過酸澀,唯獨這蝕骨的怕,是頭一遭。
身旁的顧清染早將一切看在眼里,她僵在那里,牙齒咬得下唇泛白。
渾身的顫抖像秋風(fēng)里的枯葉,連指尖都在不受控地痙攣。
“呵……澹臺池孤……”
蘇絕洛的嘴還在往外涌著血沫,每一個字都裹著血腥氣,可那嘲諷的快意卻像毒藤般攀在聲線里,“你終究……還是……”
“你會后悔的!
澹臺池孤忽然開口,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。
蘇絕洛嘴角的嘲諷猛地一滯。
她費力地抬眼,撞進澹臺池孤的眸中。
方才那滔天的慌亂已蕩然無存,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,像暴風(fēng)雨前死寂的海面,又像萬年不化的寒冰。
偏偏是這抹平靜,讓蘇絕洛渾身汗毛倒豎。
方才在澹臺池孤身上肆虐的恐懼,竟在這一刻如附骨之疽,猝不及防地纏上了她自己。
“你不會就這么輕易死去!
澹臺池孤的聲音再次響起,平靜中透著令人心悸的寒意。
話音未落,周遭的虛空忽然劇烈震顫,比先前狂暴百倍的禁忌之力如海嘯般從四面八方涌來。
蘇絕洛瞳孔驟縮,瞬間讀懂了她的意圖,殘破的身軀猛地繃緊,猙獰嘶吼道:“你休想!”
她早已留了后手。
此刻拼盡最后一絲神魂之力,操控著整座深淵的根基,無數(shù)黑霧如受到召喚。
瘋狂向兩人所在之處匯聚,要以陣法自爆的威勢同歸于盡。
黑色的浪潮翻涌著逼近,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。
可在澹臺池孤面前,這股力量竟顯得如此微弱。
她立在原地,未動分毫,周身迸發(fā)的禁忌之力已如無形的巨掌。
在黑霧即將炸開的前一瞬,硬生生將那股自爆的狂暴能量死死摁住。
蘇絕洛的瞳孔因震驚而放大,眼睜睜看著澹臺池孤指尖輕抬。
那些被鎮(zhèn)壓的黑霧竟如馴服的野獸,順著她的牽引,一股腦地涌入自己的心脈。
劇痛與麻癢同時襲來,她那破碎的軀體在黑霧的沖刷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,肌膚重新變得完整,甚至比從前更顯詭異的白皙。
只是心口處空蕩蕩的,那作為陣眼,承載著沈書仇殘魂的神魂,在那一劍之下,徹底消散于天地間。
而她還活著,卻成了一具被抽走了所有依仗的空殼。
只能在澹臺池孤那平靜無波的注視下,感受著禁忌之力如跗骨之蛆,在經(jīng)脈中啃噬。
天地崩摧,殘垣斷壁在虛空中沉浮,唯有死寂的破敗蔓延至視線盡頭。
澹臺池孤靜立其間,素手微抬,指尖縈繞的微光在廢墟中反復(fù)探尋,試圖捕捉沈書仇神魂的半點余溫。
可幾番搜尋皆無所得,但心底卻有個執(zhí)拗的聲音不斷回響,他未消散。
下一秒,一道驟起的裂帛聲劃破沉寂,不遠(yuǎn)處的空間如碎鏡般崩裂。
猙獰的縫隙中溢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氣息,數(shù)道威壓如淵似獄,讓空氣都變得粘稠。
率先踏出裂縫的中年男子衣袂翻飛,剛一現(xiàn)身,便讓不遠(yuǎn)處的顧劍瞳孔驟縮。
攥緊的劍柄泛出冷光,幾乎要將滿腔殺意傾瀉而出。
可中年男子宛若未覺,足尖輕點虛空,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無形的階梯上,穩(wěn)步走到澹臺池孤面前。
他微微欠身,姿態(tài)恭敬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:“禁忌之主,請容我自我介紹,我是腐蝕天道的禁忌之人,亦是您的信徒顧凡青!
澹臺池孤眸光一冷,掃過對方的瞬間,便感知到其體內(nèi)流轉(zhuǎn)的一縷熟悉力量。
那是屬于她的禁忌之力,甚至整座世界的脈絡(luò)中,都隱約浮動著相同的氣息。
只是此刻的她,尚無法將這散落的力量盡數(shù)收回。
“需要我?guī)湍幚韱幔俊?br>顧凡青保持著欠身的姿態(tài),聲音溫和,目光卻不經(jīng)意間掠過不遠(yuǎn)處的顧劍。
澹臺池孤只從齒間擠出一個字,冰冷刺骨:“滾。”
顧凡青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,但轉(zhuǎn)瞬便恢復(fù)如常。
他依舊保持著欠身的姿態(tài),緩緩?fù)说揭慌浴?br>澹臺池孤不再理會他,拖著蘇絕洛的身體,身影驟然化作一道幽紫流光,向著遠(yuǎn)方掠去,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。
原地的顧清染見狀,也立刻提氣追了上去。
顧凡青并未阻攔,只是望著顧清染遠(yuǎn)去的背影,目光深沉如潭,停留了許久。
“為什么……”
顧劍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,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。
目光如淬了寒的劍鋒,死死釘在顧凡青臉上,連呼吸都染上了凜冽的殺意。
顧凡青卻依舊平靜,腳下未動分毫,只在話音落下的瞬間,身影便如鬼魅般飄至顧劍身前。
他垂眸看著那雙燃著怒火的劍眸,語氣淡得像在談?wù)撎鞖猓骸斑@個世界你改變不了!
“我改變不了,那你呢?”
顧劍猛地攥緊劍柄,指節(jié)泛白,聲音陡然拔高,“你為什么要變成這樣?!”
顧凡青聞言,喉間似有若無地低嘆一聲,沉默了幾息。
廢墟的風(fēng)卷起他玄色的衣擺,他才緩緩開口,語氣里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嘲弄:“我只不過,順從這方破敗世界的意思而已!
“你胡說!”
顧劍再也按捺不住,胸中殺意如火山般噴發(fā),手中長劍嗡鳴作響。
一道璀璨的劍芒劃破死寂的虛空,直劈顧凡青面門。
可顧凡青只是輕輕側(cè)身,身影如紙鳶般飄開,輕松躲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劍。
不等顧劍收招,顧凡青指尖微動,一道凝練的劍氣驟然成型,快得幾乎看不見軌跡。
只聽“噗”的一聲輕響,劍氣便精準(zhǔn)地貫穿了顧劍的胸膛,鮮血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,順著劍傷的邊緣汩汩流下。
顧凡青垂眸看著捂著胸口,氣息紊亂的顧劍,語氣依舊平淡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想做什么,她是禁忌的源頭不錯,可即便你真能殺了她,這個世界依舊是這樣!
他頓了頓,目光掠過顧劍眼中未熄的不屈,繼續(xù)道:“因為這方世界的禁忌,早就變質(zhì)了。”
“如今她降臨,這變質(zhì)的禁忌也快要醒來!
顧凡青抬手,指尖劃過虛空,似在描摹某種不祥的預(yù)兆。
“到那時,此方世界會徹底湮滅,連塵埃都剩不下!
話音落,他看向顧劍,語氣里多了幾分冷意:“你說,你現(xiàn)在所做的一切,所固執(zhí)堅持的東西,又還有什么意義?”
“我憑什么信你?”
顧劍咬牙,鮮血順著嘴角溢出,卻依舊挺直脊背,目光銳利如舊。
顧凡青忽然低笑一聲,笑聲里滿是嘲諷:“我現(xiàn)在要殺你,不過彈指之間,你覺得,我有必要跟一個隨時能死的人說謊?”
可下一秒,他的語氣又緩了下來,甚至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復(fù)雜:“你我之間有血脈牽連,我不會殺你,你走吧,這里的事,早就不是你能摻和的了。”
“如果真如你所說,這世界早晚要湮滅,我又能走到哪里去?”
顧劍靠在斷壁上,胸口的血洞還在滲血,卻扯著嘴角發(fā)出一聲冷笑。
顧凡青聞言,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,一道微弱的光痕在他掌心閃爍:“我會為你打開離開此界的通道,通往其他位面,你盡可放心離開!
“那你呢?”
顧劍猛地抬頭:“你又為何不離開?”
顧凡青的腳步頓了頓,他沉默了片刻,才緩緩開口:“因為,我想要的東西,還沒得到!
話音落下,他不再停留,玄色衣袍在風(fēng)中一揚,身影便朝著空間裂縫的方向走去,沒有再回頭看顧劍一眼。
而此刻,殘破穹蒼的高空之上,幾只漆黑的暗鴉正振翅盤旋,墨色的羽毛在灰暗的光線下幾乎與云層融為一體。
待顧凡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裂縫中,它們便像是接收到了某種信號。
齊齊調(diào)轉(zhuǎn)方向,煽動著翅膀,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留下幾道轉(zhuǎn)瞬即逝的黑影。
ps:因為心態(tài)問題,這一世我寫的不認(rèn)真,又臭又長,馬上結(jié)束了,先老老實實寫現(xiàn)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