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我以為自己只有十八歲的時候,總是會莫名的心酸,光是想著一些事情就會生氣,會情緒激動。
可現(xiàn)在,阿乖不知道該如何,我自己生死不知道,墨修不知道走向哪里,連這個所謂讓我們護(hù)著的蒼生,或許整個地界都會被毀滅……
我卻再也沒有多激動的情緒了,就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者,看到什么都波瀾不驚了。
就像墨修再入西歸,或墜入南墟,我都沒有原先他被困風(fēng)家時,那么激動,那么擔(dān)心。
現(xiàn)在我可能會石化,可墨修,卻再也沒有原先那樣的沖動了,連大聲詢問都沒有了,就這樣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看著,然后摟著我躺著。
或許是情緒被消磨殆盡,或許是內(nèi)心早就沒了什么情緒了。
我和墨修就這樣躺著,但也沒躺多久,就見一縷縷的銀光閃過。
沐七馱著后土到了我們旁邊,后土依舊笑得溫和。
我想起來,她卻朝我擺了擺手道:“我也躺會吧!
居然直接跟我頭頂頭的躺了下來……
這樣子……
像極了蛇棺造出來的那些軀體,也是這樣頭發(fā)相聯(lián),兩兩相對的。
我努力翻轉(zhuǎn)著眼睛去看后土,她卻好像很喜歡這樣子,頭朝我這邊蹭了蹭,刻意伸手將我頭發(fā)撈過去,還推了推墨修的胳膊:“讓阿姐躺過來,你擋著她做什么!
她語氣嬌憨,似乎不再是那個能開口就驚震住風(fēng)望舒的那個大地神母,只不過是一個像白微一般,嬌養(yǎng)長大的小女孩。
墨修苦笑了一聲,將給我枕著的胳膊收起來,摟著我往前,讓我頭和后土的頭頂著。
后土的頭發(fā)和我的黑發(fā)扭纏在一起,她這才開心的轉(zhuǎn)手,用手指梳攏著頭發(fā)玩:“以前我們都是這么躺著的,大家頭發(fā)都混在一起,根本就不用說話,不用動神念,就好像躺在一片風(fēng)里,所有的感官,所有的想法,都是融合的!
光是聽她說,就能感覺那是真的不分你我了。
“就你和……”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原主了。
后土卻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,接過話道:“我們四個!”
我頓時一驚,差點(diǎn)坐起來,看向后土:怎么是四個?不是三個嗎?
可躺在旁邊的墨修,卻拉著我的手,往下壓了壓,示意我不要起來。
后土卻依舊掰著手指,認(rèn)真的數(shù)著:“阿姐,我……”
她說到這里,沐七連忙開口道:“阿熵!
生怕她再說阿熵和原主,本來的名號,惹出了天禁。
“哦,知道了呢!焙笸梁切σ宦,幽幽的道:“阿熵和華胥!
我沒想到華胥居然也有過神魂之體?
可不是說她,不能出來嗎?
想問了來,又怕打斷后土的思路。
她囚禁有無之蛇太久了,久到連神魂都虛弱到不到,就算頂著我頭頂,我還是能感覺到她身體的虛無。
而且別看她溫和,但這是一個能斷了四肢,還自己削骨立碑的主。
反正也是躺著等云,現(xiàn)在多了后土等,還能聽點(diǎn)連神話傳說都未曾記載的故事。
后土似乎知道我所想的,語氣溫和的道:“華胥是大地之身,她不能出來,所以我們每次都躺在地上,能感覺到她就在旁邊!
“那時候我們一直躺在一起的,直到后來,太一來了。阿姐最強(qiáng)大,也最先醒來,她最先出去了!焙笸琳Z氣依舊很歡喜,幽幽的道:“那時我們真的很開心啊,原本荒涼得土地上,長出了好多好多東西,有了太陽,還有了月亮,還有太一帶來的各種小獸!
“他讓阿姐代為馴養(yǎng),不要讓小獸之間嘶咬爭斗。我們雖然不能出來,但我們能看到,能感覺到,各種各樣的異獸在原本只有我們四個的地上奔跑,騰飛。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,各種各樣的花!焙笸凉馐钦f著,語氣就欣喜。
還生怕我不知道,一咕嚕翻身起來,看著我:“還有很大很大的建木,直通天界的。它有……”
后土朝我晃了晃手,可胳膊一卷,復(fù)又有點(diǎn)失落的收了回來:“我現(xiàn)在胳膊不能伸手,讓沐七告訴你多大!
在一邊悠然站著的沐七,臉上露出寵溺的笑,卻瞥了我一眼道:“你應(yīng)該知道建木!
“你知道啊?”后土立馬又開心了,朝我道:“真的很大啊,連我們的真身,都沒有那棵建木大。它一層層的,越往上爬,上面住的東西也越奇怪,還都不一樣,就像塔一樣!
我聽著后土的形容,突然感覺這和傳說中,直通天界的建木不太一樣。
扭頭看著沐七:“世界樹?”
“什么?”后土卻詫異的看著我,然后又扭頭看向沐七:“后面改名字成了這個了嗎?”
沐七只是搖了搖頭,依舊寵溺的看著后土,輕聲道:“其實就是拆分了概念,建木是那個時候太一帶來的種子,可以讓天界各種物種順著建木,到達(dá)地界。它不只是聯(lián)結(jié)這里,還有其他的……星球!
“就像中國神話所說的,通天?梢蚕袷澜鐦渌稳莸,每一根樹枝都連通著另一個星球世界!便迤哒f完,看著后土道:“你想說,你和阿熵醒過來后,阿姐帶你們攀爬建木,去達(dá)天界,對吧?”
后土立馬用力點(diǎn)頭,沉眼看著我道:“那時地上外來的多,可真的很多生物啊,也沒有現(xiàn)在所謂的日升月落,都是靠神力維持。連金烏都是靠放的,月亮也是靠放的,風(fēng)是靠吹的,雨是靠施法下的。”
“那時阿姐每天都好忙,安排我們幫著做很多事情。我們很好奇天界是什么樣的,阿姐有一天將要做的事情做完了,就帶著我和……”她說到這里,又梗了一下:“阿熵爬上去,我們穿過一層層的枝椏,看到不同的星球世界,借著黑發(fā),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往上爬!
她說到這里,沉眼看著我們:“然后我們到了所謂的天界,也就是建木的最頂層。阿姐說太一就在那里……”
后土說到這里,好像到現(xiàn)在,在她削骨為碑,斷頭困蛇數(shù)以萬年之后,依舊有點(diǎn)害怕。
沉眼看著我和墨修道:“天界,根本就不是我們所想的,也不是你們所形容的天界。那里很安靜,什么都沒有,又好像什么都有!
后土看著我,又瞥了一眼墨修:“似乎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生,瞬息之間毀滅。我們,皆不過在那瞬息之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