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馬俊。
四面八方傳來壓力仿佛潮水,壓得馬俊抬不起頭來。
馬良云也在觀察兒子。
說實話,哪個父親看到自己兒子被外人要求低頭賠禮道歉心里能痛快?
但他知道,陳陽做的沒錯,而且一點都不過分。
他只是為兄弟要一個“對不起”,并沒有對馬俊有什么羞辱性的要求。
馬俊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終于扛不住了。
他紅著臉看了陳陽和關元龍一眼,然后小聲道:“對不起!”
陳陽皺眉問關元龍:“小龍,你聽清楚了嗎?”
其實關元龍|根本沒聽清,但為了不讓陳陽難做他卻說:“聽,聽清了!”
陳陽見關元龍認可了,只好轉(zhuǎn)頭對馬俊道:“我兄弟能聽到你的超聲波,那這事兒就算了!
說完他對馬良云道:“馬師傅,今天多有打擾,告辭。”
馬良云見他要走,于是問了一句:“小朋友,你叫什么名字?在哪工作?夏宮?”
他以為呂小燕的弟子都在夏宮來著,畢竟黃立群的名氣早華國餐飲界也是響當當?shù)拿^。
作為呂小燕的徒弟,黃立群的師弟,想必這個小年輕肯定也是在夏宮幫他大師兄做事。
陳陽笑了笑,然后淡淡道:“我叫陳陽,在后海邊開了一家小館子,名叫人間滋味,馬師傅如果哪天有空,可以去我那坐坐!
“什么?人間滋味?”
“最近很火的那個餐廳?”
“老唐打卡的那個人間滋味?”
“是啊,聽說還參加過《星廚光臨》,人家是蔡少妢的特邀嘉賓!”
“我說呢!原來人家是名廚啊!
“就是就是,難怪人家做菜做得好,師傅有手藝,自己也爭氣!
“嗬!這么年輕,看來咱們帝都餐飲界將來又要出個……”
此時,聚豐園后廚內(nèi)議論紛紛,大家都是搞餐飲的,現(xiàn)在顫音這么流行,大數(shù)據(jù)推送,對美食感興趣的人大多刷到過老唐、隋便這些大V。
他們或許不知道陳陽這個名字,但人間滋味太火了。
現(xiàn)在打開顫音本地,很多大大小小的網(wǎng)紅都去人間滋味探店。
陳陽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客人中有多少是網(wǎng)紅。
對于拿著相機拍來拍去的客人小二早就見怪不怪了。
如果是別的店,看到這種菜端上來不吃只拍的客人,老板肯定要么阻止拍照,要么留個心眼,結(jié)賬時候給點優(yōu)惠。
但陳陽早就規(guī)定,對于所有網(wǎng)紅一視同仁,來者是客,在不影響別的客人用餐的情況下,隨意拍攝。
但如果你想在人間滋味得到充值,那不好意思,人間滋味沒有這個規(guī)矩。
可即便如此,也擋不住這些網(wǎng)紅的熱情。
讓這些網(wǎng)紅們瘋狂的原因,一是陳陽自打“出道”,只要是吃過他做的東西的同行,幾乎都是贊揚聲一片。
這就造成雪球效應,越滾越大,好奇的網(wǎng)紅越來越多。
剛開始時是帝都的網(wǎng)紅陸陸續(xù)續(xù)打卡,接著是帝都附近的網(wǎng)紅,現(xiàn)在好了,已經(jīng)發(fā)展到全國了。
好些人特意坐飛機專程來,就是為了“拆穿”同行們充值后的謊言。
但結(jié)果……他們又成了另一撥等待被同行“拆穿”的“充值者”!
馬良云看著這些跟著自己多年的廚師,尤其是那些年輕廚師,紛紛用崇拜的目光看向陳陽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“時代變了啊!”
“在以前,像這樣的年輕人,就算是手藝再好,那漲臉面的也是師傅!
“現(xiàn)在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給了年輕人出頭的空間!
馬良云不是在嫉妒,而是在感嘆,一個老人的感嘆。
這是時間流逝的感覺。
這是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覺。
這是被這個時代漸漸甩在身后的感覺。
這種感覺很不好,但卻客觀存在。
這時有的年輕廚師已經(jīng)爭相要跟陳陽合影。
他們拿著手機,頭側(cè)向那個始終彬彬有禮、臉上帶笑的年輕人,就好像自己那個年代看到電影明星一樣激動。
但這個年輕人卻始終謙恭有禮,溫潤如玉,對待剛剛還惡言相向的小廚師們也能做到一笑泯千仇,不一會兒,后廚的氣氛就突然神奇的融洽了。
這時,馬良云的目光再次看向自己的兒子馬俊。
馬俊在干什么?
一個人站在熱鬧的人群之外,像是一只斗敗了的公雞。
落寞、縮頭縮腦,時不時射向被人群簇擁的陳陽的眼神中還有一絲嫉妒。
馬良云看到這,不由心中嘆氣。
看三國,曹操曾經(jīng)發(fā)出感嘆:“生子當如孫仲謀!”
馬良云現(xiàn)在徹底理解曹阿瞞的那種心情了。
陳陽溫文有禮地跟剛收的一幫小迷弟一一揮手告別。
然后他對馬良云道:“馬師傅,今天多有得罪,明天一定登門致歉!”
這句話其實是句場面話。
老規(guī)矩里需要登門致歉的人是他馬良云才是。
但陳陽知道,冤家宜解不宜結(jié)。
凡是百年老店里的大廚,大多都是有傳承的。
你得罪他一人,很可能就莫名其妙多出幾十甚至上百個敵人。
別以為這是在說笑,金庸武俠世界里的江湖,其實在現(xiàn)實中處處都是。
馬良云聽到陳陽的客氣話,突然心里沒了剛剛的別捏。
他臉一抽,露出一絲苦笑:“得嘞,明天應該是我去你那……”
陳陽突然開口道:“沒錯,去我那坐坐!”
馬良云一聽,笑著搖了搖頭:“好,坐坐!到時候請你師傅一起過來,我老馬跟呂大師一定要好好聊聊!”
等陳陽一行人走后,大家也都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。
馬俊見馬良云要去辦公室,他連忙走上前去:“爸,他陳陽就算是呂大師的徒弟又怎樣?咱有必要這么給臉,還上門……上門坐坐!”
馬良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兒子,本來想發(fā)火。
但突然舉得索然無味,他嘆了一口氣,背著手上樓去了。
馬俊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跺了跺腳:“這算什么?這算什么?真是跌份兒!”
旁邊靠的近的幾個聚豐園廚師不由暗暗吐槽:“同樣是年輕人,馬老這二兒子,嘿!差了遠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