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個小時后，江舟和楚城趕到指定位置，是某單位七樓的副經(jīng)理辦公室。
這家公司是謝先峰的爸爸謝天德和人合伙開的，主營海產(chǎn)品加工，謝天德?lián)�任副�?jīng)理。
魯春秋他們在辦公室門口拉起了警戒線，宋文典和夏雨輝負(fù)責(zé)維持現(xiàn)場秩序，阻止走廊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靠近。
透過敞開的房門，江舟和楚城看到辦公室里一片狼藉，桌翻椅倒，辦公文件撒得到處都是，電腦歪在地上躺著，液晶屏碎成網(wǎng)狀，連飲水機也沒能幸免，被踩得稀巴爛，滿地都是污水。
可能是怕報警后警方出警太慢，報警人夸大其詞，說有人被捅了。
其實刀還握在一個女人手里，雙方呈緊張對峙狀態(tài)，暫時無人傷亡。
女人江舟認(rèn)得，叫王素芳，是霍佳寧的媽媽，此前她和丈夫曾趕到刑偵隊找江舟領(lǐng)著去太平間看過霍佳寧的尸體。
江舟記得那天，王素芳看著霍佳寧殘缺不全的尸骸，身體劇烈顫抖著，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哀嚎，悲憤燒紅了她的雙眼，瘋了似的捶打著地面……
喪女之痛感同身受，江舟當(dāng)天沒少陪著掉眼淚，也料想王素芳不會善罷甘休。
只是，她沒想到，王素芳會采取這么瘋狂極端的方法。
現(xiàn)在，王素芳緊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，全身緊繃怒目圓睜，把謝天德逼到了墻角，隨時會一刀捅出去。
再往里屋看，視線所及斜角的沙發(fā)上，霍佳寧的爸爸霍清海正揪著謝先鋒的媽媽的頭發(fā)左右開弓，打得不遺余力。
謝先鋒的媽媽滿臉淚痕，披頭散發(fā)，兩邊臉頰紅腫不堪，發(fā)出陣陣痛苦的哭喊。
“你們別進(jìn)來！進(jìn)來我就捅死他！”
王素芳側(cè)身對著房門，沖外面的刑警大聲呵斥。
謝天德嚇得兩腿發(fā)軟，完全喪失了反抗的意識，背靠著墻還在使勁兒往里縮。
曾經(jīng)把酒言歡，共商兒女婚姻大事的兩家人現(xiàn)在成了生死仇敵、水火不容。
王素芳形同瘋魔，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跳，正處于理智崩潰的邊緣。
“咱們有話好好說，你們別、別這樣……先鋒是對不起你們，可是他也死了啊，我們老兩口也是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啊……”
謝天德老淚縱橫，順著墻根癱坐在地上。
“我們把佳寧交給你們，你們就是這樣對她的？我們當(dāng)初真是瞎了眼，才會相信你們！”
王素芳突然撲上去，對著謝天德的大腿就是一刀。
盡管謝天德本能地躲閃了一下，鋒利的刀刃還是劃傷了他。
鮮血噴涌，謝天德發(fā)出一聲慘叫，捂著傷口連聲求饒。
場面極其混亂。
外面的觀眾聞聲而動，爭先恐后往里擠，一個個伸長脖子，恨不能從警戒線下邊鉆進(jìn)去。
魯春秋不敢大意，一邊讓夏雨輝他們竭力阻攔前擁的人群，一邊指揮武警救援。
因為辦公室除了房門，只有兩扇南窗，相對封閉的狀態(tài)讓警方很難及時制止事態(tài)惡化。
王素芳夫婦的情緒又處于極度緊張的失控狀態(tài)，想要阻止他們并非易事。
“這是我們兩家的私人恩怨，用不著你們管！”
王素芳的聲音撕裂般兇狠，“你們這些公安有什么用？謝先鋒殺了我女兒，你們?yōu)槭裁床唤o她討回公道？你們不管我們自己管，你們別想攔著我們！”
“殺人犯法！立刻放下武器，不要走極端！”
魯春秋站在門口躍躍欲試，想要往里沖卻不敢輕舉妄動。
“我們走極端？子債父償，天經(jīng)地義！”
王素芳說著又要動手。
“住手！兇手不聽警告持械傷人，我們可以現(xiàn)場擊斃！”
魯春秋急了，拔出手槍對準(zhǔn)了王素芳。
黑洞洞的槍口令人望而生畏。
王素芳卻視若無睹，濺了血點的臉上笑意森然，“打！一槍打死我呀！女兒死了，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啊……”
王素芳的話猶如火上澆油，她的丈夫霍清海雙眼赤紅，再次甩起膀子狠狠摑向謝先鋒的媽媽。
“�。∏笄竽銊e打了，別打了……”
謝先鋒的媽媽哭叫不止。
“你們不喜歡佳寧，可以讓她回家，為什么要殺了她？��！”
霍清海怒吼，“謝先鋒跟你們要游船出海，你們?yōu)槭裁床蛔柚�？你們是幫兇，你們還我女兒！”
謝先鋒的媽媽被打得左歪右倒，毫無反抗之力。
再這么下去，真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人打死了。
魯春秋攥緊手槍，怒不可遏，“最后警告你們，立刻放下武器！”
隔著人影，江舟看著王素芳晃了兩晃，回過頭鄙夷地看了魯春秋一眼，突然撲上去沖著謝天德的胸口舉起了匕首！
說時遲那時快。
魯春秋扣動扳機。
槍聲響起，王素芳手腕中槍，匕首“咣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王素芳的身體像斷線的風(fēng)箏，斜向一旁倒去。
可她及時抓住了旁邊的木衣架穩(wěn)住身體，然后捂著胳膊沖向了南窗！
江舟腦袋嗡地響了一下，想都不想就沖了進(jìn)去，從后面死命摟住王素芳的腰。
王素芳聲嘶力竭，“別拉我，讓我去死！讓我去陪女兒啊！”
她邊喊邊用力掙脫，明明那么瘦的女人，卻爆發(fā)出驚人的蠻力，拖著江舟往南窗邊不斷靠近。
落地玻璃窗近在咫尺！
冷風(fēng)從敞開的窗縫里往里灌，讓江舟心生寒意。
有那么一刻，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。
如果她和王素芳一起破窗而出，是不是這一生也就解脫了？
一只大手及時地從后面拉住了江舟的胳膊！
楚城撲過來，把她拉到一旁，動作敏捷地反剪王素芳的雙臂，把她制服在地。
與此同時，夏雨輝也沖進(jìn)里屋，撲倒了霍清海，解救了謝先鋒的媽媽。
混亂的場面終于得以控制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。
可是，誰也沒想到，就在這時，蜷縮在墻角的驚魂未定的謝天德竟然指著江舟大聲說：“是你！都是你！”
他像被復(fù)仇的火焰點燃，眼中滿是憤怒和決絕，撕裂空氣般地控訴震耳欲聾，“是你慫恿我兒子殺人再自殺！你是兇手！你是兇手！”
眾目睽睽之下，江舟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指責(zé)，大腦一片空白，滿眼的難以置信。
四周的目光如同萬箭穿心，每一道都帶著質(zhì)疑與審判，讓她感到自己仿佛被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，動彈不得。
“親家公，親家母！我們的孩子就是被這個壞女人害死的！”
謝天德嚎天喊地，“就是她騙先鋒說，只要他和佳寧一起死，就能永遠(yuǎn)在一起！”
王素芳夫婦全都惡狠狠地看過來……
四周的議論像陰風(fēng)般旋起，江舟成了眾矢之的。
江舟張口結(jié)舌，只覺得百口莫辯。
“說話要講證據(jù)！否則污蔑執(zhí)法人員可能構(gòu)成誹謗罪或誣告陷害罪！”
楚城義正詞嚴(yán)地警告如平地驚雷。
“我有證據(jù)！我當(dāng)然有證據(jù)！”
謝天德毫不含糊，用沾滿鮮血的手從褲兜里掏出幾張折疊的信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