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墜崖現(xiàn)場的勘查結(jié)果顯示,巨石周圍沒有搏斗痕跡,也沒有發(fā)現(xiàn)可疑腳印或者其他證據(jù)。”
夏雨輝說,“這就排除了被殺死拋尸的可能性,至于是自殺、意外失足和他殺,這三種可能都有!
“沒那么多選項。智障少有煩惱,怎么可能自殺?”
程浩搖頭,“不說別的,就說邱凱這一天干的事,用口香糖粘女同學頭發(fā)、抓螞蚱放別人飯碗里、上課睡大覺、曠課,這么為所欲為的生活怎么會抑郁?”
“按常理分析是這樣,就邱凱這奇葩的精神勁兒,他不應該自殺!
劉嘯分析,“但是邱凱智障,他會不會對從那塊石頭上跳下去的危險沒有足夠的認知,單純地以為好玩跳個試試?”
“對啊,他會不會突發(fā)奇想,學鳥兒飛一飛?”
林宇塵認同劉嘯的分析。
“邱凱沒弱智到那個份兒上,他雖然傻乎乎的,但基本的生活常識應該是有的!
魯春秋說,“他的老師們都說他是學校里相對健全的孩子,智力大約在八九歲孩子的水平。八九歲的孩子對高處墜落的危險應該有一定的認知。”
“有認識,估計也不完全充分!
劉嘯說,“這個年齡段的智力正處于完善階段,行為控制能力有限,具有強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。
說不定,邱凱站在石頭上,看到下面亂石堆里有螞蚱或者青蛙之類的小動物,一時興起,光顧著去抓小動物,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,直接撲下去了!
“這個可能有。無意識自殺和失足墜落可能性都很大,畢竟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維去判斷邱凱當時的狀態(tài)!
魯春秋嘆了口氣,緩慢而沉重地說,“但是那兩幅簡筆畫可能意有所指,他殺的可能性也很大。從畫中看,邱凱臨死前接觸的人是個燙著卷發(fā)的女人,但這是個真女人,還是男扮女裝,難說!
確實不好說。
男性兇手為了掩人耳目,戴個假發(fā)穿個裙子,很容易混淆視聽。
“那個林逸查了嗎?市內(nèi)三家中外合資企業(yè)里,有沒有個叫林逸的副總經(jīng)理,年薪百萬的?”
楚城問林宇塵。
“沒有。我已經(jīng)反復核查過,市內(nèi)三家中外合資企業(yè)的三名副總經(jīng)理都不叫林逸,相貌、身高、年齡都跟你發(fā)給我的照片對不上!
林宇塵說,“而且,你在那家餐廳拍的正側(cè)面照片,我通過大數(shù)據(jù)庫進行了檢索,并沒有找到與之吻合的人!
“大數(shù)據(jù)庫里都沒有的人,要么已死銷戶,要么是具備高超化妝技術(shù)的人。”
楚城苦笑,“路瑤果然被人騙了。可是這個林逸右手只有五根手指,并沒有多出一根……”
林宇塵說,“偷銀行卡人右手也是五根手指。我把林逸的照片和那晚冒充你的男人進行身體比例對照,證實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,只是化了不同的妝!
“我懷疑六指是邱駿放的障眼法。這么多年,他已經(jīng)具備了超強的反偵察能力,要不然,他也不能隱藏得這么好。”
魯春秋若有所思,“這些天,我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。六指這么明顯的體貌特征,邱駿應該會想方設法加以掩蓋,怎么會貿(mào)然與醬冒堂握手,輕易暴露?”
眾人聞言一愣。
逆向思維,確實如此。
邱駿右手六指的明顯特征,楚城和杜政明是知道的。
很有可能,邱駿故意泄露這個障眼法誤導警方的偵查方向,而實際上,他早已經(jīng)做手術(shù)切除了那根多余的手指。
“邱駿對這根多余的手指引以為榮,不到萬不得已,他肯定不舍得切除!
楚城回想那天晚上和邱駿在網(wǎng)上廝殺的情況,邱駿的反應及操作速度都很快。
這說明,邱駿依賴于右手六指操作鍵盤的客觀事實仍然存在,否則他的速度不升反降,不會達到那種變態(tài)的程度。
“隱藏多余的手指不需要切除手術(shù),他只需要戴上高仿硅膠手套,把第六根手指臨時藏起來就行了!
劉嘯說,“少杰出差沒回來,他對這方面最有研究。有的高仿硅膠面具和手套都能假亂真,隔得遠或者不仔細注意不會發(fā)現(xiàn)破綻,除非面對面特別注意或者專門檢查。”
“你們是懷疑邱駿先偽裝成林逸跟路瑤談婚論嫁,然后又男扮女裝把邱凱推下山崖摔死了他?”
魯春秋掃視全場。
大家都有這種想法,但沒有確切證據(jù)。
“雨輝,你負責詢問路瑤,你覺得,她會不會說謊?”
魯春秋看向夏雨輝。
“不好說……我感覺不太對。
死了兒子,按說她非常悲痛,可是她回答問題的時候思路清晰,對答如流,好像在陳述客觀事實,又好像是在背書!
夏雨輝搖了搖頭,“但她之前干了近二十年教師,天天講課,語言表達能力好也正!
目前很難判斷她是否說謊。
手機定位和她描述的情況一樣,上午在理發(fā)店,下午在逛街,但是中間有兩個小時手機定位在家里,隨后她才去餐館約會。
她說她和林逸是在知名同城婚戀網(wǎng)站上認識的,發(fā)現(xiàn)兩人很聊得來,就約線下見。
本以為會見光死,沒想到兩人一見鐘情,就交換了聯(lián)系方式,正式開始交往。
兩人到現(xiàn)在交往不到半個月,但是已經(jīng)進入實質(zhì)性階段,開始談婚論嫁。
因為邱凱住校,這段時間林逸去了路瑤家三次,都沒見過邱凱。
路瑤本來打算寒假接邱凱回家跟林逸見面。
路瑤還說,兩人暫時沒有經(jīng)濟來往,不過兩人在外面吃了兩次飯,都是林逸結(jié)賬。
路瑤覺得林逸各方面都很好,前妻因病去世,沒有孩子,對感情看得很重,是個沉穩(wěn)、有責任心的好男人!
對感情看得很重,沉穩(wěn)、有責任心?
呵,人都找不著了,路瑤還傻乎乎地覺得遇到了天命之合。
都說女人一旦動了心,都不用男人怎么費腦,她會自己騙自己。
“別說,邱凱肯定是遺傳!
劉嘯好笑,“路瑤這近二十年的老師是怎么當?shù),不會把學生都教傻了吧?”
大家哭笑不得。
“路瑤和林逸有沒有發(fā)生關系?如果能找到林逸的精液,做個DNA檢測不就行了?”
林宇塵靈機一動。
“路瑤說兩人沒有發(fā)生關系,不像實話!
夏雨輝老臉一紅。
“嘖,你不能好好啟發(fā)讓她交代一下細節(jié)?這個至關重要。她把小雨衣扔哪兒了,咱們?nèi)フ!?br>劉嘯一板一眼地說。
夏雨輝瞅了他一眼,“你當時不是跟我一起審的嗎?你怎么不啟發(fā)?”
劉嘯舔了舔嘴唇,“我啟發(fā)了,她一句沒到那份兒上。哼,都談婚論嫁了,還不說實話。”
路瑤對這個敏感話題不說實話也在預料之中。
案情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,本已曙光初現(xiàn),卻又迷霧重重。
邱駿仍然逍遙法外,他的親侄子又莫名其妙墜崖身亡。
如果說邱凱誘導張琳夫婦殺害賀箏有充分的作案動機,那他為什么要化妝成林逸勾引自己的弟媳路瑤、殺害親侄子邱凱?
難道邱駿把對邱杰的恨轉(zhuǎn)移到了路瑤母子倆身上?
這個作案動機不是不可能。
畢竟邱駿本身就是個變態(tài)。
但于情于理,多少有些牽強。
還是,推邱凱的人根本就是路瑤?
正如楚城之前猜測的那樣,路瑤以為遇到了真愛,不想要邱凱這個拖油瓶了?
在以往破獲的案件中,確實有至親相殘的案例。
但母子連心,能對兒子痛下殺手的女人畢竟很少。
何況路瑤是多年教齡的優(yōu)秀教師,她怎么會糊涂到這種地步?
真相到底是怎樣的?
大家都很苦惱。
“楚主任,我記得有一種真空金屬沉積法,能在被害人的衣服上提取到兇手的手印,咱們能不能試一下?”
一直負責做會議記錄的董萌說。
“一般來說,兇手手掌上的皮屑和汗水等組織與被害人后背的衣服直接接觸,會有殘留痕跡,可以用這個方法提取到掌紋。但是我試過了,邱凱后背什么痕跡也沒有!
楚城的話把大家的希望再次掐滅了。
這種看似簡單的墜崖案,想查清真相并不容易。
“已經(jīng)過半夜兩點半了,今天先這樣。大家趕緊回去休息,明天楚城和江舟新婚大喜,咱們都養(yǎng)好精神去沾沾喜氣。”
魯春秋掃視全場,“大家都沉住氣,破案不能急于一時。等喝完喜酒,少杰他們回來了,咱們再仔細把案情捋一遍。”
大家點點頭,散會。
外面的城市已然在深夜里酣睡。
守護這一方安寧的戰(zhàn)士們拖著疲憊的身心,踏著星光月華奔走在寂靜無聲的街巷中。
世上哪有什么歲月靜好,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