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賀翔受審期間,賀箏因流產(chǎn)暫時保外就醫(yī),待其康復(fù)再行審訊。
狹小陰暗的病房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氣味,賀箏神情落寞地躲在病床上,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愣怔地看著窗外。
窗外是鉛灰色的天空,偶爾有幾聲沉悶的雷鳴在低吼,像命運(yùn)無情的宣判——突如其來的暴風(fēng)雨即將席卷而來,將她此前的錦繡人生盡數(shù)摧毀。
電閃雷鳴中,蓄勢已久的秋雨終于以傾盆之勢從天而降。
雨水瘋狂地沖刷著窗玻璃,氣勢洶洶似乎要破窗而入。
賀箏感到無比壓抑,感覺自己變成一塊木頭,靈魂已隨著腹中未及降世的孩子一同消逝。
這幾天,她一直在想,她的人生到底是從哪里脫軌的。
渾渾噩噩的,她努力回憶,但是大多時間,她滿腦子都是和趙東晨在一起的時光。
她對趙東晨是有感情的,她曾經(jīng)苦求趙東晨跟秦素離婚,可是趙東晨優(yōu)柔寡斷。
他說秦素給他生兒育女,背叛她已經(jīng)于心難安,如果再離棄她們母子,他這輩子會在愧疚中度過,再也無法坦然生活。
“那我呢?我算什么?你怕對她們愧疚,就不怕虧欠我嗎?”
她很憤怒,大聲質(zhì)問趙東晨。
“可是你當(dāng)初知道我有妻子兒女,你說你不在乎,只要我能好好愛你,你就心滿意足了。你還說你愛的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,如果我對她們薄情寡義,又怎么可能對你真心實(shí)意?”
趙東晨三言兩語就讓她無言以對。
是啊,當(dāng)初兩人暗生情愫的時候,她一腔孤勇地投懷送抱,只求一晌貪歡,說了許多傻話。
那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玩火,更不知道短暫的歡娛之后是漫長的痛苦與折磨。
她開始并不知道自己會對趙東晨動真情,都是成年人,逢場作戲后一拍兩散,實(shí)在沒必要鬧得雞飛狗跳。
可是床弟之歡次數(shù)多了,她越來越迷戀趙東晨,進(jìn)而想要他的婚姻,想將他占為己有。
為了讓趙東晨離開秦素,頭腦發(fā)熱的賀箏把自己的秘密全告訴了趙東晨,還把部分非法所得交給他保管。
她用實(shí)際行動告訴趙東晨,她愿意將身心靈肉和金錢、名譽(yù)、前程全都交付給他,對他無比真誠,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愛他。
可是,她費(fèi)盡心思地討好趙東晨,他對她的態(tài)度卻依然不冷不熱——床上床下判若兩人,床上熱情似火,床下冷若冰霜。
她明明知道趙東晨這種男人靠不住,偏偏就鉆了牛角尖,越是得不到越是拼命想得到。
有一次,她終于忍不住,又拐彎抹腳向趙東晨提議。
“不可能,原諒我不可能和秦素離婚,我最艱難的時候是她陪在我身邊,何況兩個孩子還小,兩邊的老人身體都不好,他們受不了我們離婚的打擊。如果你一定要逼我,我們到此為止。”
趙東晨不再優(yōu)柔寡斷,態(tài)度堅決,心冷如鐵。
賀箏看著揚(yáng)長而去的趙東晨,只覺得自己是那么的可憐和可笑。
趙東晨和她要的感情不是一回事。
她和他身心合一后就想著長廂廝守,趙東晨想的卻是合作愉快各取所需。
既然趙東晨不拿她當(dāng)回事兒,她也可以像他一樣游戲人生。
她比趙東晨玩得起。
她單身,年輕貌美,有錢,有個牛哄哄的爸爸。
放下愛情,海闊天空,她也可以逍遙自在,沒心沒肺。
接下來的日子,她不記得和幾個男人交往過。
人生苦短,及時行樂,反正全是逢場作戲,人走茶就涼,誰也不欠誰的。
她徹底過上了黑白顛倒的生活。
晚上,她去歡場放浪形。话滋欤┥现品习嘌b淑女。
她對趙東晨不再執(zhí)著,但也戒不掉,偶爾還在一起翻云覆雨,只是不再談情說愛。
有一次事后,趙東晨摟著她說:“賀箏,你該結(jié)婚了,不能老是這么混了,如果把身體搞垮了,再想找人結(jié)婚生孩子就難了。再說時間長了,沒有不透風(fēng)的墻!
她知道趙東晨說得對,但是氣得眼冒金星。
“你不用生氣,我只要不死,就不會離開你,你也別想拋棄我。你和你爸干的那些事我了如指掌。我不會告發(fā)你們,是因為你還在我身邊!
趙東晨明明白白地威脅她,“我不愛你,但我也離不開你。我允許你和別人戀愛,允許你結(jié)婚,但我不允許你拋棄我。否則,咱們同歸于盡!
她盯著趙東晨,頭一次覺得這個男人陰險可怕。
鬧來鬧去,她拿錢幫趙東晨養(yǎng)老婆孩子?
賀箏氣得說不出話來,恨自己眼瞎。
她此前一直覺得趙東晨是個頭腦簡單、心地善良、有情有義的男人。
她對這樣的男人情根深重,是她運(yùn)氣不好,是她咎由自取。
可惜她后悔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為了保證她和她爸賀翔的安全,她只能和趙東晨繼續(xù)保持這種不清不楚的關(guān)系。
直到那年夏天,法醫(yī)科來了個高大帥氣的楚城。
有的男人天生就耀眼,單是往眼前一站,就能讓人眼熱心跳。
就連當(dāng)初和趙東晨在一起,賀箏都沒有那種觸電般的心動。
很多次,賀箏都在想,當(dāng)年她太年輕,明明不懂愛情卻偏要飛蛾撲火。
如果她沒有和趙東晨茍且,也沒有行差踏錯與那么多男人發(fā)生關(guān)系,她和楚城相遇的時候,還是完美無缺的賀箏,她是不是能擁有純潔美好的愛情和婚姻?
面對楚城,她自慚形穢,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他,從心底最深處萌生前所未有的渴望。
原來,那才是初戀的感覺。
賀箏開始厭煩趙東晨,但也更害怕趙東晨揭發(fā)他們父女,對趙東晨反而小心逢迎。
有時候她覺得,她的身心是分離的。
她的身體對趙東晨有了依賴,心里想的卻是楚城。
很多次和趙東晨滾床單,她閉著眼睛腦海里想象的是和楚城在翻云覆雨。
這種隱秘的想象給了她前所未有的美妙體驗。
于是她做了個愉快的決定。
如果必須找個男人結(jié)婚,那就楚城吧。
反正她爸是賀翔,很快是這個系統(tǒng)的一把手。
楚城這個小嘍啰的前程掐在爸爸手里,能娶她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。
就算她不怎么干凈,但除了趙東晨,沒人知道。
她晚上出去玩的時候都是化了妝的,一夜情之后,那些男人長什么樣兒她都忘了,誰又知道她是誰?
楚城如果知道她喜歡他,說不定會心花怒放。
這種想法給賀箏極大的自信和期待。
為了看到楚城,她想方設(shè)法制造“偶遇”。
可是楚城和她照面的時候最多點(diǎn)個頭,根本沒有想跟她說話的意思。
這樣的楚城讓賀箏著迷。
她想,楚城如果對哪個女人動心,肯定會一心一意至死不渝,才不會像趙東晨那樣,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。
可是,再接著,賀箏發(fā)現(xiàn),楚城和江舟那個老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有說有笑,仿佛像變了一個人。
江舟和楚城是一個科室,是楚城工作上的領(lǐng)導(dǎo)和業(yè)務(wù)上的導(dǎo)師。
她如果能和江舟搞好關(guān)系,就能讓江舟替她牽線搭橋。
賀箏這么想,也是這么干的。
結(jié)果江舟說是幫忙,一次都沒幫上。
不但沒幫上,賀箏發(fā)現(xiàn)楚城看江舟的眼神不對,那可不是徒弟看師父的眼睛,是男人看心愛女人的眼神。
原來江舟借著幫她的機(jī)會勾引楚城!
賀箏煩得不行,把江舟恨得要死。
然后不久,賀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懷孕了。
算算日子,應(yīng)該是趙東晨的。
如果對楚城沒想法,她會找趙東晨攤牌。
但她也知道,趙東晨那種人是不會對她負(fù)責(zé)任的,頂多說無句好話,說服她去把孩子打掉。
所以,思來想去,她沒告訴趙東晨,把希望全寄托在楚城身上。
只要她能和楚城順利登記結(jié)婚,就說這孩子是楚城的,順理成章的事兒,沒人知道她的秘密。
可是,她越是想方設(shè)法討好楚城,楚城對她越冷。
她這么年輕漂亮的女人,不比江舟那個老女人好一千倍,楚城是眼瞎嗎?
賀箏快氣炸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