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的是。
第一次是絕境求生的喜悅。
第二次是達成成就的喜悅。
而這第三次,則是遇見摯愛的喜悅。
可……
和之前兩次一樣,他的喜悅似乎總是無法長久,可就在距離大婚的前一天,一場大火,將這份喜悅徹底揉碎。
當(dāng)顧修趕去的時候。
只看到?jīng)_天火光,將整個布莊徹底籠罩。
“如月還在里面!”
聽到這話的時候,顧修只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,但他強迫讓自己打起精神,不要命的往里沖,哪怕周圍人都嘗試?yán)∷,最終還是讓他成功的闖入了烈火之中。
不顧那不斷鉆入心肺讓他疼痛不已的黑煙,不顧那將他發(fā)絲和衣角燒的烈火入侵,顧修只是不斷往里沖。
他成功了。
在大火之中,找到了躲藏在角落中不斷咳嗽的如月,四目相對,顧修沒有任何猶豫,抱起如月便往外沖。
他曾親手埋葬了老乞丐,也曾親手埋葬了機關(guān)鳥。
這一次。
他不想再親手埋葬如月!
可……
大道似乎總是無情。
在眼看即將徹底沖出布莊的時候,一塊倒塌而來的木梁卻還是砸在了兩人身上,顧修拼了命的推開木梁,拼了命的帶著如月沖出火場。
可當(dāng)走出來的時候,還沒來得及慶幸劫后余生的時候。
他才驚恐的發(fā)現(xiàn)。
血。
染紅了如月的衣裙。
顧修笨拙的伸出手,拼了命的想要止住如月身上的鮮血,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,除了眼睜睜看著如月的面色越來越白,眼神越來越黯淡之外,他什么都不能做。
躺在顧修懷中,如月的眼睛依舊還是如同清泉一般。
她的眼神很復(fù)雜。
有思念,有悲傷,有憐憫,有釋懷。
最終。
她什么都沒說,只是在顧修懷中閉上了眼睛,手里始終抓著的一根木簪掉了下來,那是顧修親手做的簪子。
廢墟還在燃燒,發(fā)出沉悶的爆裂聲。
焰貪婪地舔舐著殘存的木梁,將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紅。那血色,像極了顧修初見如月時,她裙角的顏色。
顧修大聲呼喚,聲嘶力竭的哭泣,但所有聲音好似被神明剝奪了一般。
周圍一切開始崩塌。
布莊沒了。
旁邊的師父師娘沒了。
整個無憂城都沒了。
甚至。
就連他老乞丐的墳堆,埋葬機關(guān)鳥的墻角,以及……懷中的如月。
全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。
顧修茫然無措,看向周遭,卻發(fā)現(xiàn)在他身后,僅僅只剩下一盞極為古樸特殊的燈,火光搖曳之間,好似能夠攝人心魄一般。
而在這火光跳動之間。
一道身影緩緩出現(xiàn)。
那人身著白衣,手持長劍,滿頭白發(fā)隨意垂落,他和自己一模一樣,但卻似乎又截然不同,明明應(yīng)該很熟悉才是,但此刻卻有一種格外陌生的感覺,他就那么看著自己,眼神之中滿是平靜,無悲無喜。
沉默了好一陣,眼前之人輕聲問道:
“執(zhí)著于喜樂,怖懼便如影隨形。”
“得之若狂,失之若喪。”
“七情流轉(zhuǎn),喜之一字,最是虛妄!
“你……”
“可曾窺見真喜為何物?”
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鐵錘,狠狠砸在顧修破碎不堪的心上。
執(zhí)著于喜樂?
怖懼?
真喜?
這些冰冷宏大的詞句,卻用自己的身體問出,顯得格外蒼白,格外可笑,格外……殘忍。
絕境之下的歡喜,成就滿足的歡喜,得見摯愛的歡喜。
卻總在觸手可得之時,被生硬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