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對張千道:“這一年又要過去了啊,可是朕覺得今年好像什么都沒做過一樣!
“這正是因為天下太平,朝廷無事,所以陛下才有如此的感慨!睆埱σ饕鞯幕卮。
李世民頷首道:“是啊,你說得對,天下大體承平,這不正是朕想要的嗎?只是這太平之下,也有無數(shù)的隱憂,卻也需有所防范!
張千自是知道陛下所說的隱憂是什么,世族的實力,已經(jīng)不斷的膨脹,想想看,那些隨便拎出一個來,便有上千萬貫身價的家族,是有多么的可怕,一個兩個便罷了,可這樣的家族,有數(shù)十上百個。至于那些百萬貫以上的,更是多如牛毛!
長此以往,大唐到底是誰家天下?
張千心里也很是無奈,只能安慰道:“陛下至圣,些許隱憂,不算什么!
李世民微笑,他知道張千是在安慰自己。
陡然間,李世民想起了什么,不由道:“朕聽聞,近來聲名鵲起了一個叫朱文燁的人?”
“是的。”張千正色道:“此人據(jù)聞有經(jīng)世之才,人們都說……若是他為相,則可天下太平。只可惜他不貪慕權位,所以朝廷幾次征辟,也是期期不奉詔,說是只愿做一個閑云野鶴,了此殘生。”
李世民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:“有大才而不肯經(jīng)世,要嘛是個狂生,要嘛不過是個貪慕虛榮之輩!
張千訕訕一笑。
“還是陳正泰好啊,他處處為朕想著。別人有錢了,都買精瓷掙錢,他有了錢,還惦記著給朕修宮室,兩相對比,高下立判。”
張千:“……”
張千表示無話可說……
李世民隨即道:“好啦,去太極殿!
此時,在紫薇殿外,早準備了一輛皇家的四輪馬車,李世民登車坐了進去,沒多久便抵達了太極殿。
只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,他進入太極殿的時候,這太極殿竟是亂糟糟的。
原以為群臣們已經(jīng)在自己的原位了,恭候他的圣駕了,可哪里想到……宦官一聲唱喏,因著里頭太過嘈雜,絕大多數(shù)人根本沒有聽到宦官的唱喏聲。
于是,李世民步行進去。
卻見烏壓壓的人,正似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人,發(fā)出各種稱贊的聲音。
“朱相公好,久聞相公大名,從前就想拜謁,今日得見,真是三生有幸。”
“朱相公,我一向看學習報的,這學習報中,太多的文章發(fā)人深省……”
“朱相公,論起來我還是你的同鄉(xiāng)。”
“敢問朱相公,你看這年后的精瓷趨勢如何?”
“朱相公靠著精瓷,只怕早就發(fā)達了吧。”
站在人群正中的,正是朱文燁。
朱文燁自己都沒有想到,自己一出場,就如此的受歡迎。
站在這里的,哪個不是站在權力中心的人,可現(xiàn)在,這滿殿群臣,竟有一大半人朝著他涌過來,甚是熱切。
他是江左人,雖然人人聽聞江左朱氏的大名,可畢竟來了長安,見面的人并不多。
現(xiàn)在大家紛紛過來見禮,無數(shù)的贊美之詞似要將這大殿都要掀開了。
朱文燁只是微笑,朝大家一一點頭,眼看著局面有失控的跡象,朱文燁才道:“諸公,諸公,今日乃是天子宴,為人臣子,還當注意臣儀。老朽在江左時,就慕名諸公已久,來了長安,不能一一拜謁,實望海涵。至于諸公問起精瓷之事,這精瓷……老夫覺得還有上漲的空間,下一輪暴漲,理應是正月之后,何為精瓷呢,精瓷即人心也,人心思漲,它能不漲嗎?”
此話說罷,便立馬有人附和道:“說的好,朱相公說的好啊。人心思漲,它想不漲也不成!
朱文燁微笑著,卻再不多言,開始惜字如金了。
此時……他的風光,真比那房玄齡、長孫無忌、陳正泰不知強了多少倍。
倒是這些個人,只能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原位上,瞪著這亂哄哄的場面,你說一點也不羨慕,那也是不可能的,誰不希望出風頭呢?赡闳粽f自己看著高興,那是肯定高興不起來的,這像什么話啊,生生將太極宮變成菜市口了。
只是房玄齡此刻,卻不好維持殿中的紀律,他很清楚,自己若是此時嚴詞厲色的要求大家肅靜,各回各自的位置,少不得要有人腹誹他妒賢嫉能了。
所以他也只好干看著,倒是眼睛時不時的看向陳正泰,帶著幾分幽怨,這精瓷……說到底,當初若不是陳家,怎么會冒出來?真是害人啊,搞得老夫下不來臺。
陳正泰則一直保持著微笑,他是郡王,此時正坐在靠著太子李承乾之下的位置擺放的幾案前,比房玄齡人等略高一些。
“陛下駕到……”
“皇帝駕到……”
一連喊了幾次,似乎太嘈雜了,等到李世民已經(jīng)入了殿,場面依舊還是亂糟糟的。
倒是坐在原位上的人見李世民徑直入殿,忙是起身,可其他人沒有看見,依舊還是圍著朱文燁轉(zhuǎn)悠。
直到李世民登上了金鑾寶座上,張千大喝道:“都肅靜!
此時,人們才察覺出了什么,都看到了李世民,便各自站定,而后一起道:“見過陛下!
李世民面帶微笑:“不必多禮了!
“臣等死罪!
“談不上死罪!崩钍烂竦溃骸敖袢帐呛萌兆,朕見諸卿,難得在一起如此高興,忘乎所以,這……并沒有什么妨礙,諸卿所擁簇的,可是朱文燁嗎?”
朱文燁不過是一介草民。
李世民呢……直呼他的大名,也沒什么不可以。
當然……為表敬意,呼一聲卿家也無礙。
朱文燁面上帶著紅光,不過這個時候,他卻顯得有些拘謹,上前道:“草民朱文燁,見過陛下。”
“朱文燁……”李世民笑吟吟的打量著這個相貌平庸的人,而后道:“朕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啊,從前還不知你有如此名望,今日朕入殿來,方知你的聲望乃是名副其實!
這話……在朱文燁耳里,也不知是不是諷刺。
朱文燁定了定神道:“哪里……草民一介閑云野鶴,陛下太謬贊了!
李世民此時又道:“朕聽聞,你有經(jīng)略天下的大才?”
……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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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世民說出這話,其實是有些露骨了。
因為李世民說的不是卿家有經(jīng)世大才,而是說朕聽說。
這里頭雖只相差兩字,實際上差別就很大了。
朱文燁顯然感受到了陛下對自己的敵意。
雖然這敵意還隱藏在表面上的客氣之下。
可朱文燁心知肚明,方才群臣的表現(xiàn),令皇帝很是不喜。
只是……
這又如何呢?
朱文燁心里想笑,卻是淡淡的回答道:“草民愚鈍,哪里有什么才干呢?所謂大才,不過是別人代為吹噓罷了,不值一提!
顯然,他越是表現(xiàn)出此等不屑名望的樣子,就越令李世民惱火。
李世民隨即道:“你的報紙,朕也看過一些,大多是認為精瓷會暴漲的。”
朱文燁則回答:“草民的文章……有許多錯誤之處,實是不堪入目,懇請陛下指摘一二。”
李世民:“……”
這二人,你一言,我一語,看上去一切都在祥和的氣氛之下,可實際上,卻是唇槍舌劍。
大臣之中,許多人看著朱文燁,面上露出欽佩之色。
反而是朱文燁請李世民指摘自己文章中的錯誤,卻一下子令李世民啞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