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久之后,研究院終于得出了一個清單,送清單來的乃是陳正康,這個人已算是陳正泰較親的親族了,算是堂兄,之所以叫他送,也是有原因的,陳正泰最近的性子很乖張,吃錯了藥一般,大家都不敢招惹他,讓陳正康來是最合適的,畢竟是一家人嘛。
陳正康畏畏縮縮,小心翼翼的將清單送到了陳正泰的面前。
陳正泰看了看,而后交給一旁的武珝。
武珝念道:“要修鐵軌,需花費錢一千九百四十萬貫,需建二皮溝鋼鐵作坊同等規(guī)模的鋼鐵冶煉作坊十三座,需招募匠人與勞力三千九千四百余;需大規(guī)模開發(fā)朔方礦場,至少承建鐵礦場六座,需煤礦場三座。尚需于關(guān)內(nèi)大規(guī)模收購原木;需二皮溝機械作坊同等規(guī)模的作坊七座。需……”
武珝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。
陳正康心里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其實……這份清單送來,是初步討論的結(jié)果,而這份清單擬定之后,大家都心知肚明,這個計劃花費實在太龐大了,可能將整個陳家賣了,也只能勉強湊出這么個數(shù)來。
正因如此,大家覺得只要送上這么個玩意,陳正泰也只有知難而退的份。
這雄心勃勃的計劃,是需無數(shù)錢財來支撐的。
因而陳正康已經(jīng)做好心理準備,陳正泰看完之后,一定會勃然大怒,罵幾句這么貴,而后將他再破口大罵一番,最后將他趕出去,這件事也就作罷了。
武珝念完了,抬起眸子看著陳正泰:“恩師,你意下如何?”
陳正泰沉吟片刻道:“比我想象中便宜很多!
陳正康:“……”
他懷疑自己有幻聽。
陳正泰而后又道:“沒想到這么省錢,我還以為,起碼得要兩三千萬貫?zāi)。我看這個好,真是辛苦了大家,這些日子,只怕沒有少辛苦吧。正康啊,你雖為我堂兄,可我乃朝廷欽賜的郡王,這陳家也是我做主,所以我就倚小賣小的說一句,你們干的不錯,這個計劃,看來是可行了。立即要開展前期的工作,先修一個試驗場地,進行驗證,除此之外……武珝……我思來想去,你得想辦法,多研究一下燒開水的原理,你還記得燒開水嗎?”
“記得呢!蔽浍嵪肓讼氲溃骸皩㈤_水煮沸了,就產(chǎn)生了力,就好像風(fēng)車和水車一樣,怎么……恩師……有什么想法?”
陳正泰道:“你想想看,風(fēng)車和水車……都可以被風(fēng)和水推著走,可是這兩樣,唯獨不好的地方,就是離不開風(fēng)和水,可既然咱們燒開水也可以獲得同樣的東西,那么能不能,咱們在馬車上燒開水呢?”
武珝眼眸一亮,不禁道:“我明白恩師的意思了,在馬車里燒開水,冒出了氣來,這氣便推動了車運動,是嗎?”
陳正泰不由嫉妒的看著武珝:“大抵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這人真的聰明得妖孽了,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嗎?
“原理是一回事,可是這么小的力,怎么能推動呢?想來得從其他方向想想辦法,我閑暇之余,倒是可以和研究院的人切磋切磋,或許能從中獲得一些啟發(fā)!
切磋……
陳正泰已經(jīng)可以想象,可能前期是武珝和研究院的那些呆子們切磋,過了一段時間之后,便是武珝按著這些書呆子在地上暴打了。
“難為你了!
陳正泰繼而才看向陳正康道道:“你要多費一些心思了,回去告訴研究院,立即開始籌備,要動用所有的人力和物力,錢的事,不必擔(dān)心。”
現(xiàn)實和想象真的是不一樣的!
陳正康只差一點要跪下,嚎叫一聲,殿下你別這樣啊。
可看陳正泰卻是一臉輕松,此時他真將錢當(dāng)做糞土一般了。
要知道,陳家可是隨隨便便,就兩百萬貫進賬呢,而且未來還會有更多。
這可多虧了那位朱文燁相公哪,若不是他,他還真沒有這個底氣。
陳正泰道:“去忙吧!
“喏。”陳正康乖乖地應(yīng)了,他終究是不敢多嘴,行了個禮,便去了。
……
書齋里,武珝一臉不解,其實對她而言,陳正泰交代的那車的事,她倒是不急,初中的物理書,她大抵看過了,原理是現(xiàn)成的,接下來就是怎么樣將這動力,變得可用罷了。
只是她不解的是:“恩師,花費這么多人力物力,只會修一條,值當(dāng)嗎?”
陳正泰眼睛一瞪:“怎么叫花費了這么多人力物力呢?”
隨即,他耐心的解釋:“我們花了錢,挖出來的礦,建的作坊,培養(yǎng)的匠人,難道憑空消失了?不,沒有,它們沒有消失,只是這些錢,變成了人的薪水,變成了礦產(chǎn),變成了道路,道路可以使交通便捷,而人有了薪水,就要衣食住行,終究還是要買我家的車,買我們在朔方種植的米和養(yǎng)殖的肉,終究還是要買我們家的布。錢花出去,并沒有憑空的消失,而是從一個店鋪,轉(zhuǎn)移到了另一個人手里,再從這個人,轉(zhuǎn)到下一家的鋪面。所以我們花出去了兩千萬貫,本質(zhì)上,卻創(chuàng)造了無數(shù)的價值,得到的,卻是更多可用的鋼鐵,更便捷的運輸,使之為我們在草原中經(jīng)略,提供更多的助力。知道了嗎?這草原之中,有數(shù)不清的胡人,他們比我們更適應(yīng)草原,我們要蠶食他們,便要揚長避短,發(fā)揮自己的長處,隱藏自己的弱點,說穿了,用錢砸死他們!
武珝若有所思,她似乎開始有些明悟,便道:“原來如此,所以……做任何事,都不可計較一時的得失,智者遠慮,便是這個道理,是嗎?”
陳正泰道:“這倒是不是智者遠慮。而是因為,若我手里只有十貫錢,我能想到的,不過是明日該去哪里填肚子?扇羰俏沂掷镉幸话儇灐⒁磺ж,我便要思考,來年我該做點什么才有更多的收益。我若有萬貫,便要思慮我的子孫……如何得到我的蔭庇。可若是我有一百萬貫,有一千萬貫,甚至數(shù)千萬貫?zāi)??dāng)有了如此巨大的財富,那么考慮的,就不該是眼前的得失了,而該是天下人的福祉,在謀天下的過程之中,又可使我家受益,這又何樂而不為呢?”
“所以啊,并非我是智者,而是多虧了那位朱相公,多虧了這天下大大小小的世族,他們非要將祖?zhèn)髁藬?shù)十代人的財富往我手里塞,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呢,拼命想攔他們,說使不得啊使不得,你們給的太多了,可他們就是不肯依呀,我說一句使不得,他們便要罵我一句,我不肯要這錢,他們便兇相畢露,非要打我不可。你說我能怎么辦?我只好勉為其難,將這些錢都收下了?墒菃渭兊呢敻皇菦]有意義的,它只是一張廢紙而已,尤其是如此天大的財富,若只是私藏起來,你難道不會害怕嗎?換做是我,我就害怕,我會嚇得不敢睡覺,因而……我得將這些財富撒出去,用這些錢財,來壯大我的根本,也有利于天下,方才可使我心安理得。你真以為我折騰了這么久的精瓷,只是為了得人錢財嗎?武珝啊,不要將為師想的這樣的不堪,為師是個自比管仲樂毅的人,只是有些人對我有誤解罷了!
武珝欽佩地看著陳正泰,重重點頭:“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