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閉上眼,深吸一口氣,盡力地讓自己順了順氣。
他正想說話,卻在此時,聽到了蟈蟈的聲音,這蟈蟈的聲音很悅耳,那聲音的源頭,竟是在長孫沖的袖里。
長孫無忌心一咯噔,長孫沖則立即捂著自己的袖子,眼神有點飄,卻是口里道:“爹,你尋我何事?”
長孫無忌只好當著什么都沒有聽見,便道:“你已長大了,再不能惹是生非了,我們長孫家,諾大的家業(yè),現(xiàn)在在為父手里,總還能守成,可是將來到了你這里,該怎么辦啊。好好好,不說這個,為父只是發(fā)一些牢騷而已……”
說著,長孫無忌道:“太子希望讓你去給他伴讀,從此之后,太子去哪里,你便去哪里。這對我們長孫家,是光彩的事,為父思來想去,你跟著太子去讀讀書,也沒什么不好的!
長孫沖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,架著腳:“讀書?我需讀什么書?我忙的很!
“這是圣命,圣命不可違啊!遍L孫無忌認真的道:“為父也想過你不肯去,可是不去也不成,為父現(xiàn)在年紀大啦,從前的舊疾總是復發(fā),說實話,爹也不知道能活幾年,只是將來你的前程,還是在你的身上,這房家的家業(yè),你也有一份,你要有擔當啊!
“我看這家討厭得很,等爹你死了,我便將這家里上下的奴仆都發(fā)遣了,換上新奴,我看的過眼的。還有這宅邸,你看看多陳舊,等我當了家,我就搬去怡紅樓里,將那當自己家,還省了錢。我買十個怡紅樓這樣的地方,爹你放心,你的牌位,我都準備好了,用燙金的好木頭,就掛在怡紅樓里,尋七八個姐兒,成日伴著你左右,給你磕頭燒香。”
“噗……”長孫無忌剛呷了口茶,這時覺得胃部翻涌,這口茶直接噴了出來。
老半天,呆坐在原地,愣愣的看著虛空發(fā)呆,身子好像是僵直了,紋絲不動,面上的肌肉好像是癱了一般,竟也凝固在那里。
“我言笑而已。”長孫沖說著,哈哈大笑。
“呀,嚇死為父,嚇煞為父了!遍L孫無忌這才有了動作,只不過……他笑容的背后,卻潛藏著更深的隱憂。
這種事,這小子……可真有可能做的出來。
這是造了什么孽啊,上半輩子受了顛沛流離之苦,好不容易這日子而今總算是有了起色,位極人臣了,還是皇親國戚,難道自己死后……還要遭罪?
“跟太子讀書,讀就讀吧,反正太子是個渾人,跟著他玩玩也好!遍L孫沖不以為意地的說著,他現(xiàn)在只惦記著自己袖里的蟈蟈,便繼續(xù)道:“不過得給錢我看病,我要看十次病!
長孫無忌只覺得自己的耳畔嗡嗡的響,長孫沖的話,他聽不甚清了。
此時,長孫沖又道:“還有那陳正泰,那個狗東西,他竟敢辱我,若不是他壞了我與麗質的好事,麗質怎么會拒婚?我現(xiàn)在已抬不起頭來了,爹……你怎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?”
長孫無忌拉著臉,擺手道:“陳正泰這個人,你別招惹,此人不好惹!
長孫沖反而怒了,很是不屑地道:“這是什么話,這天底下,除了姓李的,還有誰是我們家不能惹的?爹,你真是年紀越大,膽子越小了!遲早有一天,我狠狠的收拾他,讓他知道,這長安城里,是誰說了算!
長孫沖不禁磨牙,他現(xiàn)在還年輕,天不怕地不怕,更不將小小的陳氏放在眼里。
長孫無忌還想說什么,不過想了想,似乎孩子還小,以后會懂事的,于是便也不再說了。
…………
次日,這長孫沖和房遺愛二人便興沖沖讓七八個隨從,背著他們的行囊,一起到了東宮。
二人到了東宮,就好像來了自己的家一樣。
讓人通報,這里的人道:“太子殿下清早趕去了二皮溝,還招呼過,若是兩位郎君來,可去二皮溝……”
“又是那陳正泰。”長孫沖惱怒不已,拍了拍房遺愛的腦袋:“隨我來,讓你瞧瞧我如何收拾陳正泰那狗賊。”
房遺愛正了正頭上的綠幞頭,頷首道:“對,沖哥,讓他曉得我們的厲害。沖哥,你的蟈蟈帶來了嗎?”
“何止是蟈蟈!遍L孫沖還是得意地道:“斗雞我都帶來了,等見了太子,讓他瞧瞧我養(yǎng)著的雞!
房遺愛一臉欽佩的樣子,小雞啄米的點頭,道:“是該讓太子見見。只是陪太子讀書,是真要讀書嗎?”
長孫沖一臉嫌棄道:“他李承乾自己就是個不讀書的人,他不讀書,我們讀什么?”
房遺愛便嬉笑道:“那我們能上青樓嗎?”
長孫沖斜了房遺愛一眼。
房遺愛便低著頭,踩著自己的影子。
…………
等二人到了二皮溝,總算見著了李承乾。
卻聽李承乾道:“你們來的正好,哈哈,現(xiàn)在開始,孤要入學了,這是父皇的旨意,讓孤在此讀一年的書,你們是來給孤伴讀的,正好,正好,來人,給他們將入學的手續(xù)辦上!
長孫沖和房遺愛有點懵,一時還回味不過來這是什么操作。
我們分明是來伴讀的啊,怎么伴著伴著,伴到學堂里去了呢?
似他們這樣的身份,是不可能進學堂讀書的,畢竟家里實在太富貴了,就算想要讀書,那自然會聘請大儒來家里,再差一些,難道不該去族學?
可顯然,讓他們來伴讀,乃是皇帝的旨意。
讓李承乾入學堂讀書,也是皇帝的旨意。
太子都進了學堂,他們這叫伴讀的,能如何?
不過……學堂是什么東西?
二人嘻嘻哈哈的樣子,這個道:“太子,待會兒給你看好東西。”
房遺愛則道:“夜里我們可以去喝酒,我曉得一個地方……酒不醉人人自醉……”
李承乾卻是答非所問,忙得很樣子:“去辦手續(xù)吧,正泰,正泰呢?”
說罷,一溜煙的,卻是去尋陳正泰了。
長孫沖一聽正泰二字,便忍不住拉長了臉,哼哼一聲,卻已有人來給他們辦手續(xù)。
長孫沖看都不看來人一眼,便冷冷地道:“你們自個兒辦吧,怎么,還要我親自來辦?走開!
…………
陳正泰很忙,哪怕是太子來了,他也沒工夫招呼。
此時,他與三叔公二人喝著茶,商議的卻是關乎陳氏未來的大事。
“揚州那里,該安排的都安排了……”三叔公欣慰地看著陳正泰。
有這么一個侄孫,真的很令人老懷寬慰啊。
陳正泰卻道:“我們陳家將來的主要出路,并不在揚州,我們陳氏過去,只是拋磚引玉而已!叔公啊,你想想,那揚州是什么地方,那是通衢之地,多少聰明人在那里?哪怕陳家開了作坊去,只要能盈利,用不了多久,只怕會有無數(shù)人效仿了。當然,憑借著秘方,陳家確實可以日進金斗的,可要真正論起掙錢,揚州那里,反而競爭激烈,無法做到真正的將其取代二皮溝,成為第二個聚寶盆。”
三叔公聽了,倒是狐疑起來。
居然揚州都看不上,這天底下,還有什么地方更好?
于是他好奇地道:“正泰,你就別再賣關子了,直說就是!
“大漠!”陳正泰斬釘截鐵。
三叔公聽了,胡子亂顫。
說實話,他沒想到陳正泰會將目光放在大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