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青感覺整個人都癱了,渾身上下,沒有一丁點的氣力,他雙目無神,臉色蒼白如紙一樣,張口還想說什么,禁衛(wèi)們便拖拽著他出殿。
剛出殿中,杜青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……不對呀,這不是開玩笑的。
于是,他頓時開始掙扎,想要掙脫孔武有力的禁衛(wèi),偏偏這禁衛(wèi)反剪著他的手,越是掙脫,越是疼的厲害,于是杜青歇斯底里的大喊:“陛下……陛下……陛下要效商紂王嗎?陛下因言治罪,難道就不怕……這天下更多的吳明……”
這是他最后說的要挾,因為杜青已被拖拽的遠(yuǎn)了,他的聲音殿中的人已聽不清了。
李世民隱隱聽到杜青方才的聲音,已是勃然大怒。
”陛下,萬萬不可,打死一個杜青,那么天下人視陛下為何?”
“陛下,今日杜青若死,誰敢在陛下面前言事?”
“陛下……”
此時……連房玄齡也覺得過了頭,他知道陛下在盛怒之下,便徐徐站出來:“陛下,杜青不過是胡言之輩,何須與他計較,若將其杖斃,反成全了他的忠義之名,不若罷黜,再不敘用!
李世民冷冷道:“他既說出了多行不義四字,既然他自詡自己忠誠敢言,那么朕就成全了他的忠義之名吧。”
說著,李世民更加憤怒:“陳正泰危在旦夕之間,還要被你們這樣的侮辱嗎?他有何錯,又為朕分了多少憂,現(xiàn)在,他人還生死未卜,就已有人敢妄言多行不義嗎?好,朕今日讓說這話的人知道,什么叫做多行不義!
群臣嘩然。
不過杜青確實有些過頭了,人家陳正泰說不定都已被亂賊們砍成肉醬了,尸骨未寒,這個時候你跑去說什么多行不義,也難怪陛下勃然大怒,這不等于是在人家墳頭上蹦迪嗎?
人死為大啊。
只是杜青無論如何也要保的,這要是開了殿中殺人的先例,那還了得。
許多人搜腸刮肚,等著進(jìn)言。
卻在此時,那張千匆匆進(jìn)來:“陛下,奴有事要奏!
李世民正在怒火中燒,不過張千乃是內(nèi)常侍,最知自己心意,此時朝議,他一宦官,是不該入殿奏事的,除非遇到了緊急的情況。
李世民看著瞠目結(jié)舌的大臣們,顯然這些大臣們已經(jīng)被今日一次次規(guī)矩的破壞而震驚。
李世民道:“說!”
“陛下,不知什么緣故,突然……交易所那里,發(fā)生了變故,似乎有一些資金,瘋狂的在收購陳氏的股票,短短一個時辰,價格瘋狂的攀升,奴覺得可疑,特來稟奏!
張千是個聰明人。
上一次,叛軍的消息剛剛傳到宮里,那交易所就事先得知了什么消息一般,瘋狂的開始暴跌。有了這一個教訓(xùn),專門陪伴在李世民左右,為李世民鞍前馬后的張千便學(xué)聰明了,專門在交易所里設(shè)置了人手,隨時打探。
而就在一個時辰之前,整個交易所發(fā)生了十分詭異的局面,似乎有某些手握巨大資金的人,在瘋狂的收購,這和前幾日的大跌,完全不一樣,這陳氏家族涉足的股票,統(tǒng)統(tǒng)止住了跌勢,應(yīng)聲而漲,而且漲的十分厲害,屬于只要你敢開價,我就敢買。
事有反常即為妖,這么大的事,張千覺得還是率先來奏報一下為好,別讓其他人搶在了自己的前頭。
李世民面沉如水,此時他心情極糟糕。
不過陛下還未開口,張千就察覺到了陛下的心思,于是立即又道:“這一次大量的收購,顯然不是陳家的回購,這兩日,陳家雖也大力在回購,可是根本沒有將行情拉抬起來,顯然……拉抬價格的人,絕不只是陳氏這樣簡單,奴之所以來奏報,是覺得這件事過于突然,是不是……又有人提前收到了什么消息?”
殿中的人或多或少,對那交易所是有一些了解的。
聽說交易所那里又出了怪事,竟也都沉默了。
李世民露出了奇怪的表情。
他方才還怒不可遏呢。
而顯然,這突然出現(xiàn)的變故,令他有些生疑。
李世民看著張千,一臉疑惑的樣子。
良久,他才道:“這……是何緣故?”
其實大家都答不上來。
只是可憐那杜青,被人拉了去,還不知是否開始痛打沒有,生死未卜啊。
原本大家想要營救,可現(xiàn)在心思卻全在這上頭了。
交易所里的事,難免讓人上心的。
畢竟這可都是大量真金白銀的交易,這個世上,漂亮話說再多,也沒有拿出真金白銀來的事可信。
是啊,到底出了什么事?
“坊間可有什么流言?”
張千乖乖回答道:“陛下,說什么的都有,奴一時也答不上來,只是曉得這些瘋狂收購的都是大手筆,不惜一切的代價,只是……現(xiàn)在陳氏的股票,大多都回購了,據(jù)聞是陳家的三叔公一直拿著錢大量回購的,以至于市面上陳氏的股票稀少,而現(xiàn)在又有人到處收購,價格便漲得很厲害。奴以為……或許是有人事先得到了什么訊息……”
張千不敢將話說得太死,不過合理的進(jìn)行猜測,卻是必要的。
李世民一時無語,這揚州來的訊息,居然比官府傳遞還要快。
不過細(xì)細(xì)一想,卻也能夠理解,官府固有快馬加急,可畢竟總會有人人浮于事,畢竟這和大家的利益不相干。
可某些訊息,卻是能帶來大量的財富,某些人商賈將主意打在這上頭,為了提早一些得到消息,幾乎可以做到不計成本,甚至不惜一切代價。
如此一來,有人提早得到揚州的消息,也就見怪不怪了。
李世民顯得焦慮,他起身,來回踱步,口里道:“倘若當(dāng)真有人加急收購,或許……揚州的局勢并沒有這樣壞。莫非……是那吳明棄暗投明?
這似乎也不對,任何一個反臣,一旦決心造反,怎么可能中途而止。
李世民搖搖頭,否決了這個可能,可他總覺得蹊蹺,一時之間,心亂如麻,而百官們也都竊竊私語,議論紛紛。
終于,有人想起了那杜青來:“陛下,杜青雖是妄言,卻是罪不至此……”
李世民面上則是冷若寒霜,隨即冷哼一聲:“通賊即是大惡,何來的罪不至此?諸卿勿言!
誰也不曾想到,陛下今日如此的不講道理。
為數(shù)不少的人,已經(jīng)開始察覺到貞觀朝可能出現(xiàn)不可言喻的變化了,這變化一開,未來可能引發(fā)什么后果呢?
想到這些,有人不禁惆悵,看來……只有等陛下真正嘗到了誅滅鄧氏之后所引發(fā)的更可怕后果,他才能幡然悔悟啊。
現(xiàn)在的陛下,可能還天真的以為,憑借著一己之力,就可以對世族隨意殺戮吧。
因此,有人竟是不禁生出一個念頭,若是那吳明當(dāng)真誅殺了陳正泰,拿下了越王李泰,割據(jù)了整個江南半壁,未嘗不可。李二郎如今坐穩(wěn)了江山,愈發(fā)的猖狂了,只有給他迎頭痛擊,他方才知道此中厲害。
于是大家便都默不作聲,只是眼神頗有幾分冷漠。
他們對于這個朝廷,是沒有太多情感的,畢竟他們的祖先們曾歷經(jīng)無數(shù)個朝代,每一個朝代對他們未必沒有恩德!
可又如何?那些王朝和君王們已經(jīng)煙消云散,天下與其說是皇帝的,可真正的主人,不就是這些歷朝歷代都掌握著權(quán)力的世族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