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到這個,杜如梅的神色有些古怪,頓了一下,才道:“這幾日都往二皮溝去了,似乎和那陳正泰……如膠似漆!
如膠似漆?
房玄齡:“……”
長孫無忌:“……”
顯然,他們沒想到,那陳正泰會橫插一杠。
房玄齡倒是有些惱火了:“此等大事,與他何干,他湊什么熱鬧,F(xiàn)在朝中本就有許多人對他不滿,成日說他的壞話,老夫都壓了下來,他畢竟是少年郎,心性還不穩(wěn)重……這突利可汗的事,事關(guān)重大,他牽涉這樣多,還嫌大家嫌棄得他不夠嗎?”
房玄齡臉色陰沉,他很惱火,這事兒關(guān)系太大了,本來朝中就為這個事焦頭爛額!
你陳正泰倒好,這是你能湊的熱鬧嗎?
杜如晦顯得有些尷尬。
一旁一直默默停著的長孫無忌,心里驚訝的想:果然這就是陳正泰了,老夫就知道,但凡是李二郎關(guān)心的事,這個陳正泰便要湊一腳,這厚顏無恥之徒,真是哪里都有他。不過……這一次他可能要觸霉頭,朝中對此很不滿啊。
可長孫無忌又想:只是此子為人,雖是厚顏無恥,可這未必是壞事,將來定有大前途,此人還未娶妻,一定要再想想辦法才好,萬萬不可錯過了。
他便微微一笑道:“房公、杜公,且不要生氣嘛,他畢竟還年輕,不曉得輕重,至于有人對他有怨言,我等盡都是此子的前輩,自當(dāng)想辦法回護(hù)便是!
“哎。”房玄齡想說點什么,卻又如鯁在喉。
索性擺擺手:“還是憂慮這突利可汗的問題吧,若是此人反復(fù),只恐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!
…………
如杜如梅所說的那樣,突利可汗入京后,便每日都興沖沖的往陳正泰的二皮溝趕,以至于禮部的人都厭煩了。
可沒有辦法啊,來者是客,人家又沒有作奸犯科,人家只是去二皮勾而已,你能奈何?
一到了二皮溝,這突利可汗便鬼鬼祟祟的和陳正泰躲進(jìn)了學(xué)堂里的某個黑屋子,而后……便一兩個時辰都不肯出來。
突利可汗是個聰明人,他很快在長安就了解到了很多訊息。
眼前這個郡公,絕對不簡單啊。
此子乃是大唐皇帝的關(guān)門弟子,據(jù)說還和皇太子的關(guān)系密切,是個能夠影響皇帝決策的人物。
相比于去結(jié)交那些宰相,為自己在大唐皇帝面前美言,突利可汗反而覺得陳正泰是個更好的人選!
此子年輕,不似那些宰相們那般穩(wěn)重,交流起來也方便一些,容易交心。
最重要的是……這家伙說話很好聽,自己跳舞時,他不停的鼓掌,總是鼓勵自己。
“來,可汗,一噠噠,二噠噠,三噠噠,轉(zhuǎn)身,脫衣,好,繼續(xù)……來,飛一個眼神,很好,很好,繼續(xù),轉(zhuǎn)身,抓桿……再來……”
小黑屋里,傳出奇怪的聲音。
外頭的陳福聽得很奇怪。
到了傍晚時分,便可見陳正泰與突利可汗聯(lián)袂而出。
突利可汗穿著一件特制的緊身衣衫,一出來,他的扈從立即給他披上了皮裘。
其實一開始的時候,突利可汗是羞澀的,總覺得這樣不好。
可在陳正泰的不斷鼓勵之下,他終于咬緊牙,決定隱忍下去。
自己已經(jīng)沒有選擇了,大唐皇帝的心意不明,誰知這個時候會不會放自己回到草原中去,更不知此時唐軍會不會趁此機會發(fā)起攻擊。
現(xiàn)在對于突厥部而言,最重要的是活下去。
當(dāng)然……這一切還是和陳正泰的鼓勵分不開!陳正泰在教授自己跳舞時,總是顯得很專業(yè)很認(rèn)真的樣子,沒有一絲嘲笑和輕視,若是陳正泰但凡用其他的表情,突利可汗也會覺得自己蒙受了巨大的羞辱,拔刀相向了。
這二皮溝是個好地方,每一次陳正泰都給他烹飪了美食,讓他大快朵頤,這里的食物,不知比草原好吃多少倍。
陳正泰會給他講授大唐的風(fēng)土人情,講授大唐皇帝對于歲貢的藩國給予的各種優(yōu)待,這令突利可汗又動了心思!
他開始請陳正泰幫他去打聽一下,大唐太上皇有沒有女兒,最好是守寡的那種,以自己的年紀(jì),不守寡的公主怕是指望不上的,可也說不定,真是哪個老公主死了男人呢?
陳正泰則覺得這個時代的人,似乎口味都比較重,而且他對異族通婚不太感興趣,打了個哈哈,便算是混淆過去。
傍晚的時候,依舊還是喝酒,明日便是宮中大宴,陳正泰決定將自己的寶貝拿出來,這是經(jīng)過自己在大唐蒸餾出來的白酒,平時陳正泰很少放在長安賣,覺得這玩意酒精度數(shù)太高!
此刻這好東西擺在了突利可汗的面前。
突利可汗低頭看著這純凈如白水一般的酒,有些狐疑,不過他對陳正泰已經(jīng)建立起了信任。
眼前這個少年郎,從不將自己當(dāng)作敗軍之將來看待,來了二皮溝,不但盡心竭力的教授自己跳舞,介紹風(fēng)土人情,甚至隨隨便便就送幾袋子錢,表示大家都是兄弟,在長安居住不易,拿去隨便花。
突利可汗覺得陳正泰也有草原上漢子們的豪爽,在這一次滿帶著羞辱的旅程之中,能遇到陳正泰,真是一件幸運的事。
他本以為來了這里,會遭受無數(shù)的白眼,即便對方會表面上的恭敬,但是也絕不會和你交心,甚至那恭敬的背后,一定是帶著輕蔑和歧視。
這一點,他本是認(rèn)了的,既然選擇了內(nèi)附,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準(zhǔn)備。
可陳正泰的真誠,打動了他。
突利可汗毫不猶豫,卻先是笑:“此杯太小,正泰兄弟,在我們的草原,我們都是用牛角喝酒的,比這杯大十倍!
陳正泰樂呵呵的道:“突利賢兄莫非想換大杯?”
“也罷,咱們先喝。”突利可汗直接將小杯的酒水一飲而盡。
這酒的度數(shù)至少四十度以上,這還是陳正泰有良心的結(jié)果!
因為蒸餾酒這玩意工藝其實很簡單,莫說四十度,五十度他也能立即折騰出來!
可還是考慮到了突利畢竟是客,陳正泰已兌了一些水了,只是……
這小小的一杯進(jìn)口,突利可汗頓時覺得下肚的不是酒水,而是一團(tuán)火!這一團(tuán)火直擊咽喉,整個人竟是要窒息一般,這種窒息所帶來痛感,令他頭皮發(fā)麻,渾身戰(zhàn)栗,而隨即,那一團(tuán)火入腹,整個人又血液沸騰起來,身子竟覺得輕飄飄的,頭有些昏沉,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。
突利可汗驚訝萬分的道:“這……這是什么酒?”
“悶倒驢!
突利可汗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,就只一杯下去,他竟有些醉了:“此酒真是厲害,本汗這輩子,也不曾喝過如此烈的酒,這酒還有沒有?”
“有的是,若是兄長喜歡,隨便來我這拿,將來你若是回草場去,我每年給你送幾壇去!
陳正泰瞇著眼,突利可汗這是最好的廣告啊,這酒若是賣去了草原……嘖嘖……
大漠之中的人,處在那荒漠里,不但容易寂寞,而且因為風(fēng)沙大,因而身體的體溫很難維持,因此大多都愛喝酒,且愛喝烈酒。
這酒極對突利可汗的胃口,一聽陳正泰要送,突利可汗不禁感動道:“正泰賢弟如此豪爽,倒是讓我慚愧了,正泰賢弟喜歡馬嗎?等我回了大漠,給你送幾十匹千里駒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