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……就在這時,那李義府已嚇得臉色蒼白,慌忙的取了筆墨,顫抖著手,忙是在那入學契上寫了自己的名字。
有人帶頭,其他人才好就坡下驢,都想著留著有用之身,先活著再說。
等剩下郝處俊時,郝處俊才暈乎乎的忙簽下名字,其實他已經(jīng)料定這二人在做戲了,一個要砍人,另一個在攔,折騰了這么久,刀也沒下來,可他不敢賭,何況……別人都簽了,于是忙將名字簽下。
李承乾見郝處俊落筆,突然一下子,整個人松弛下來,收了刀,心情愉快的樣子:“師兄,你記下了,三百只。孤走了啊,噢,還有,幾個東宮的禁衛(wèi)暫時借調(diào)給你,幫你看大門,看哪個狗才敢在學堂里滋事!
說罷,好似方才的事沒發(fā)生,信步而去。
堂中驟然安靜起來,落針可聞。
郝處俊等人臉色煞白。
陳正泰嘆了口氣:“本來還想做一件善事,誰曉得鬧成這個樣子,你們不要往心里去,太子殿下就是這個脾氣。他性子不好,你們放心,到時我一定好好勸勸他,在他面前,為你們美言!
說著,拿起入學契:“這入學契是你們黑紙白字簽了的,我可沒有逼迫,上頭的規(guī)章你們可看了,你們看,這上頭明明白白寫著,日夜在大學堂讀書,不是沐休之日,不得外出,軍事化管理你們懂不懂?往后你們安心在此讀書,至于其他飲食住宿,我都給你們安排好啦,每日有雞吃的。”
郝處俊發(fā)懵,簽了契約不得外出……我成囚徒了?
他張口想要分辨幾句。
陳正泰突然板著臉:“你們自愿入的學,這契約之中,也寫的明明白白,學堂的學規(guī)可是極嚴厲的,誰敢壞了規(guī)矩,那就是十惡不赦,欺師滅祖,你知道你們的師祖是誰嗎?小心禍及家人,好啦,大家別沉著臉,笑一笑,要開心嘛!
九個讀書人:“……”
算了……陳正泰心里搖頭,似乎……沒有強人歡笑的必要。
我陳正泰這樣做,也是迫不得已啊,我兩世為人,為的不就是給這多災多難的先祖?zhèn)冏鲆稽c事嘛?這大學堂,一定要辦起來,為此……只好借你們一用了。
先委屈你們一段日子,等你們高中了,隨便你們?nèi)ツ睦铩?br>
于是收了書契,朝陳福道:“好生在學堂里安置他們,一定要讓他們保持心情愉快,要看什么書,都去搜羅,平日吃用不可怠慢了。”
陳福啊呸的一聲,吐了口吐沫,鹽吃多了的人,難免口里干澀,卻忙不迭的道:“諾!
陳正泰瞪他一眼,本公子都辦學堂了,你這狗才還這樣不文明,遲早賣了你。不過此時懶得計較,打了一聲招呼,走了。
只留下九個人,依舊面面相覷,他們迄今為止,不知那陳正泰到底葫蘆里賣著什么藥。
…………
宣政殿,李世民低頭看著堆積如山的奏疏,大災之年,許多事需要辦,他從子夜起來到現(xiàn)在,已是十個時辰?jīng)]有合眼了。
此時他眼睛已熬的通紅,內(nèi)常侍張千躡手躡腳的進來:“陛下,飯山縣公郝相貴又來求見陛下了,奴見他在宮外,急的如熱鍋螞蟻……”
李世民一聽,皺眉。
這事他有所耳聞。
聽說陳正泰真將自己的行書掛在了二皮溝了,一想到這個……他便覺得……很尷尬,像是朕被陳正泰拉去做了展覽一般。
而至于這飯山縣公,聽說兒子被劫走了,當然……還和太子、陳正泰有關(guān)。
想一想就覺得……很無語啊,他們這是要搞什么名堂?
李世民覺得心里有些虛,沒底氣。
雖然憂心忡忡,卻是板著臉:“不見!
“陛下……這……”
“說了不見就不見!崩钍烂駥⒛抗鈴淖嗍枥锱查_,目光嚴厲的落在張千身上。
“朕知道他是來找他兒子,要朕為他主持公道的?墒侨丝傆杏H疏之別吧,一邊是他飯山縣公,一邊是朕的得意門生,難道朕當著天下人的面,收拾自己的門生,滿足他一個縣公的心愿嘛?朕的門生不會有錯,就算有錯,也輪不到他來教訓。他郝相貴的兒子不是還沒死,哭哭啼啼,沒有出息,告訴他,他兒子死不了,不許再來,就如此罷!
這時又有宦官慌慌張張的來:“陛下……韋玄貞求見!
“韋玄貞……”李世民目光閃爍,對此人……他印象頗深刻,這也算是自己的舅子了。
雖然李世民的舅子有點多。
李世民皺眉,整個人顯得很不耐煩,今日怎的這么多人要見朕。
他低頭繼續(xù)看著奏疏:“宣他進來!
張千頷首,道了一聲是。
片刻之后這韋玄貞便進了來,一見到李世民立即跪地哀嚎:“陛下,臣……苦啊,苦不堪言!
李世民終于將目光戀戀不舍的從奏疏上挪開,抬眸看了他一眼:“卿既是苦不堪言,何以說話如此中氣十足?”
韋玄貞一時無語,但是不管如何,自己一定要將陳正泰可惡的行為告知陛下,一定要陛下將陳正泰那個騙子繩之以法。
他在心里暗自咒罵了一遍陳家,旋即一臉悲痛的道。
“陛下,臣是被人氣的。”
李世民斂了斂神色,瞥了一臉可憐兮兮的韋玄貞一眼,不禁道:“說吧,何事?”
韋玄貞頓時聲淚俱下起來,狀告陳正泰,說自己被陳正泰欺騙,誆騙走了土地。
他說到動情處,已是哽咽難言,捶打著自己的胸口凄聲道。
“這陳正泰所為,真是人神共憤哪,陛下啊,他欺人太甚了,拿區(qū)區(qū)幾十斤糧食,就換了韋家一畝地,韋家損失慘重哪,足足十萬畝土地……“
“且慢著!”李世民聽到此處,神色一動,居然取了一張紙,而后提筆,猶豫片刻,又對一旁的張千道:“取算盤來!
“啊……”
韋玄貞:“……”
張千取了算盤匆匆而來,李世民提著算盤連續(xù)撥弄了幾次,最終才道:“韋卿家,原來你家中還有一萬五千石糧食?”
韋玄貞覺得有點懵。
他本來以為李世民是在第一層,即:皇親國戚都有人敢欺負,這陳正泰該死。
而自己站在第二層,只要自己來狀告,憑借著自己的巧舌如簧,陳正泰怎么著,也要脫一層皮。
哪里曉得,陛下竟在第三層,他惦記上韋家的糧食了。
于是,韋玄貞立即道:“陛下啊,這是韋家的身家性命啊!
他聲音嘶啞,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。
此時他自覺的自己站在第四層,這是我們韋家的立家之本,陛下乃是天子,怎么能惦記呢。
李世民卻顯然站的比他高。
按理來說,韋玄貞說的是有道理的。
可是……
李世民卻是冷然道:“陳家數(shù)萬石糧食都愿傾囊而出,為朝廷效力。你們韋家受了朕的恩典遠比陳氏要多的多,可現(xiàn)在生靈涂炭,韋家居然無動于衷,竟還在斤斤計較?”
這一番斥責,嚇得韋玄貞冷汗淋漓,不敢再吱聲了。
畢竟,別的家族都還只是裝窮,一個個說自己活不下去了,所以你拿幾百石,他拿幾百石,這很合理,李世民畢竟不能去抄他們的家。
可韋家不一樣,他們自己承認了自己家里有很多糧食的,朕也算的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你們還想抵賴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