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去找蕭景行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在安排人護送她回金陵了,她知道他說到做到,但心里還是有一點失望。
不過想起榮姜交待的事,她又收斂了心情,端著一碗藥走了過去。
“你該吃藥了!绷滞駥⑺幏旁谒拿媲,沖他笑了笑,“我親自熬的,熬了整整一個時辰呢!
蕭景行驚訝地看向她,不知道是不是營帳里的燭火太過昏暗,還是因為面前湯藥的霧氣太濃,他覺得此刻的她,眼睛里沒有了平日的疏離和冷漠,反而帶著一絲溫情,讓他忍不住心中一動。
“我?guī)湍憧纯磦!绷滞窭@到他身后,解開他的衣裳,仔細地為他換藥。
蕭景行心跳如鼓,坐著一動都不敢動。她突如其來的親密對他來說是天大的驚喜,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再次失去。
她的動作很慢,也很輕柔,他一點都不覺得痛,反而只盼這一刻能更長一些。
突然,他感覺背后一重,腰被她雙手環(huán)住,而她的臉則靠在了他的背上,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地落下來。
他身體僵住,緩緩轉過身去將她抱住,“別哭,婉婉,別哭。”
林婉沒想要哭的,原本過來也不過是為了完成榮姜囑咐她的事,可是一看到他身后的傷口,她就忍不住。
她哽咽著說道:“你這個人,就不知道疼么?”
蕭景行下巴抵在她的頭發(fā)上,依戀地數(shù)道:“有你在,就不疼!
林婉臉“騰”地一下就紅了,推開他,尷尬地斷了藥碗過來,“你該吃藥了!
蕭景行順從地接過藥,一飲而盡。
林婉的目光落在已經(jīng)空了的藥碗上,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:“我可不可以先不回金陵?”
“不行。”他知道她還沒死心,她的親近也只是因為想要他改變主意。想到這兒,他心里有一絲失望,但很快又釋然了。只要她還愿意靠近,因為什么又有什么關系呢?
“如果我只是想留下來照顧你,也不行么?”
蕭景行一愣,心里涌起不可置信的喜悅感。
林婉又靠近他一點,微微帶著一絲抱怨地說道:“你不是說想要和我和好嗎?可是我們連相處的時間都沒有,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為我改變呢?”
她的聲音似乎帶著蠱惑,呼出氣息讓他感覺臉有些發(fā)燙,頭也有些暈暈乎乎的,“我會改變,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!
“好,我相信你。”她朝他燦爛地一笑。
蕭景行覺得,頭更暈了。
半個時辰后,榮姜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,看到已經(jīng)完全昏睡過去的蕭景行,鄙夷地說道:“看吧,我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!換作平時,誰敢給他下迷藥啊!”
林婉臉一紅,提醒道:“你要的東西在哪里?咱們快點找,不然等他醒了就麻煩了!”
“放心,沒那么快!”榮姜在箱子里翻出了一枚印章,然后在一份文書上蓋了印,然后又將印章放回了遠處,“成了,有了這個,我就可以調動足夠多的士兵,只要你將溫牧引進我的埋伏里,保證讓他有來無回!”
三日后,林婉踏上了回金陵的路程。但是一出青州,榮姜的人便將她偷梁換柱帶走了。用來換她的人正是荷娘,她雖然不知道她們具體的計劃,但是還是答應配合她們的要求。
原本也算是萬無一失,卻沒想到半路會碰上周昭禹。他從荷娘的話里推斷出林婉想做的事,立即快馬加鞭往青州趕去。
對付溫牧的計劃,榮姜已經(jīng)籌劃了多時,而埋伏溫牧的地方就選在澧城。
澧城是青州邊上的一個小城鎮(zhèn),這個地方原本是南安國和大夏的交界,所以人員十分混雜,既有南安國的韃子,也有一些被賣到這兒的夏人。
林婉就是被塞進了一個販賣大夏女子的人販子手里,這個人長期和澧城的天香樓合作,手里有好看的姑娘就會往天香樓送。
而天香樓,正事溫牧偶爾會出現(xiàn)的地方。溫牧此人以好色聞名,并且個性狂傲,曾經(jīng)放言,所有他看得上的美人,他都要搶走。這也是榮姜認為美人計對他有用的原因。
林婉當天夜里就被送進了天香樓,樓里的老鴇一見到她就驚為天人,卻沒有讓她立即登臺獻舞,反而將她嚴加看管起來。
林婉觀察了一下,這樓里除了她以外,美人其實不少,尤其是其中還有南安國的女子,看起來別有一番異域風情。而其中以一個叫做綺羅的女子容貌最佳,甚至比她還要更艷麗奪目一些。
“喂,美人兒,你可要小心了,南安國的韃子最喜歡你這樣的大夏美人,要是落到他們手里你可就慘了!”綺羅笑嘻嘻地對林婉說道。
林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,總覺得她這話里別有深意。
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,次日一早,竟然就有一伙南安韃子過來了。林婉見過溫牧的畫像,隔著珠簾,一眼就認出了他。
那個男人雖然慵懶地笑著,但是那目光就像毒蛇一般,仿佛一旦被他盯上就再也別想逃脫。
溫牧剛好也看到了她,她猶豫了一下,沒有躲避,反而迎著他的目光看過去。溫牧似乎有些意外,但隨即便露出了一絲笑,就像是看到了感興趣的獵物時,志在必得的笑。
林婉只覺得頭皮發(fā)麻。但這正是她要的結果。
“姑娘們,還不上樓準備準備,跳舞給官爺們助興!”管事一說,樓里的姑娘便紛紛上了樓。
林婉也上了樓,因為擔心被溫牧察覺,所以榮姜的人不敢靠天香樓太近,只能等溫牧進來之后,再通知他們。
二樓的盡頭有個雜物間,里頭藏了一個榮姜安排的一個小將。
林婉進去和小將說了溫牧的事,告訴他溫牧大概帶了多少人。
剛說完,樓道里就傳來了腳步聲。林婉一驚,連忙將小將藏進去,自己走了出來。
來人是個韃子的士兵。見到林婉,眼前一亮,淫笑道:“美人兒,一個人在里面干什么呢?是不是里頭藏了男人啊?”
“軍爺說笑了,我不過是在找東西罷了,沒成想,那東西不在這雜物間了,只能再去別處尋了!”
“去什么別處,不如來爺?shù)膽驯Ю铩?br>那人說著就向林婉撲過來,他人高馬大的,林婉根本躲不開。
突然,身后有人一腳將他踢翻,那人在地上一滾,正要罵人,后面的人卻走上前來,一腳踩在他的心口,笑道:“軍爺,要不要我來陪你玩玩啊!”
來人竟是綺羅,林婉曾聽聞南安許多女子都習武,卻沒想到竟然這么彪悍。
那男人一看輕綺羅的臉就慫了,罵罵咧咧地走開了。
“看到?jīng)]有,這些家伙都不喜歡我們南安的女人,因為他們根本駕馭不了!”綺羅的目光從林婉身后的雜物間飄過,笑了笑,說道:“你是不是該下去了?”
“謝謝。”林婉道了一聲謝,正要走開,卻又被綺羅叫住。
“你想刺殺溫牧?”
林婉頓時驚出冷汗,難道她已經(jīng)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?
“放心,我不是溫牧的人,但我想告訴你,想殺溫牧的人多了去了,只是那些人,如今墳頭草恐怕都有三丈高了!”
林婉雙拳緊握,既然已經(jīng)做出了這個決定,她就不會退縮。
“喂,你是蕭景行的人吧?”綺羅又問道。
林婉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,但是有些意外,她竟然會認識蕭景行。
綺羅突然扔個了東西過來,林婉連忙接住,一看,竟然是一只精巧的哨子。
“我欠他一個人情,這東西你帶著,要是你刺殺失敗了,或許這個能幫你一把!本_羅說完,又惡劣地一笑,“但是這東西只能殺人,不能救人,所以不到萬不得已,不要吹響它!
“還有,記住了,我的名字叫做溫綺,以后記得告訴蕭景行。如果你能活著回去的話!”
林婉將哨子收起來,向溫綺道過謝之后便匆匆下了樓。
剛下樓,溫牧就指明要她過去伺候。
林婉溫順地走過去,替他倒了一杯茶。但是溫牧卻只是隔著桌子看著她,目光中帶著一絲笑意。
林婉舉著茶杯,一動都不敢動。足足過去了半刻鐘,溫牧才伸手接過她奉的茶。他的手指從她的掌心劃過,冰冷的觸感讓她心底一顫。
她低下頭,強壓下心中的不安。只要再等半個時辰,就半個時辰,榮姜就會趕到了。
溫牧在澧城的勢力太廣,所以榮姜不敢輕舉妄動,埋伏的人也只是停留在十里開外,只能等林婉的消息,然后再伏擊天香樓。
時間慢慢流逝,林婉看著云淡風輕的溫牧,漸漸有些焦躁起來。
“你在害怕什么?害怕我嗎?”溫牧笑著問。他雖然長得十分魁梧,但是相貌卻比一般的南安人要清秀,此時笑起來倒有些像是一個溫和的好人。
“怎么會呢,軍爺看起來是一個很好的人呢!绷滞駵\笑著回答。
“是么?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像好人的人,只可惜,你說的是假話,”溫牧嘴角勾起一笑,目光卻冷得嚇人,“因為,你明明知道我是溫牧,殺人不眨眼的溫牧,怎么可能是一個好人呢?”
林婉手一抖,手中的茶水潑到了手上,手被瞬間被燙紅了一片。
溫牧卻大笑起來,將她拉過去,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