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!”臣對許小姐無意,且剛剛救許小姐時并未有肌膚之親,算不上冒犯。許小姐品性高潔,蕙質(zhì)蘭心,還望皇上替她另擇佳婿!”蕭景行的話讓所有人都驚訝了,而許晗則差點站立不穩(wěn),一雙眼睛哀怨地盯著他。
“人都救了,蕭世子是不打算負責?”說話的是康王周昭禮。
“康王殿下,剛剛許小姐落水,我既看見了,自然不能見死不救。”蕭景行解釋道:“但是考慮到許小姐的名節(jié),我剛剛只是用這紗布拉了許小姐一把,并未和她有任何的肢體接觸!
那紗布是他剛剛找來準備替林婉包裹腳腕的。林婉看了一眼,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。
感動有,從前眼里根本沒有她的人現(xiàn)在竟然將她受的傷放在了心上,但又覺得心寒,從前她還以為他是不懂得如何避嫌,現(xiàn)在看來,他不是不懂,而是壓根就不想。
“那你看總看見了吧?”周昭禮卻抓著蕭景行救許晗的事不放,“許姑娘落水,衣冠不整,這被你看光了,也該由你負責吧?”
這話其實說得已經(jīng)有些過分了,許晗卻只是咬了咬唇,低下頭,沒有辯駁。
蘇瑤突然將蘇青推了出來,“若說看見,剛剛我哥哥救我的時候也看見了許小姐,要負責我哥哥也該負責才是!”
許晗臉色“唰”地變白了,恨恨地瞪著蘇瑤。
蘇瑤卻仍然不放過她,繼續(xù)說道:“而且后來那些被驚動的侍衛(wèi)過來也都瞧見了她,莫不是都要……”
蘇瑤的話還未說完,就被蕭景行打斷:“秋日衣裳厚重,許小姐并未有什么失禮之處,不過是落水,被人看見也沒什么影響!”
許晗走了過來,目光盈盈地看著蕭景行,“世子竟然維護我的清白,可見對我并非沒有憐惜之情,卻為何不愿娶我?”
林婉本來站在蕭景行的身邊,見許晗過來了便想要退后,卻不想蕭景行卻先一步察覺到了她的意圖,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林婉一驚,想要抽回手卻抽不出來。好在眾人的目光都在許晗的身上,所以并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動作。
“我不是憐惜你,我只是實話實說。我雖不愿娶你,但也不愿你因此而名聲受損,換做任何人,我都會如此做。”蕭景行說完,便不再理會失落的許晗,轉身向皇帝請罪:“請陛下恕罪,臣不能娶許小姐為妻。”
許晗全身發(fā)抖,覺得難堪、不甘的同時,反而在心中升起一抹執(zhí)拗來。
“不能娶我?不能娶我為何要送我詩?不能娶我為何稱贊我為天上皎月?不能娶我為何讓我癡心錯付?”許晗哀怨地哭訴,一張清麗的臉上滿是淚水,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動容。
本來以為郎情妾意的故事,卻沒想到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。
蕭景行卻只是低聲說道:“對不起!
連一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。
許晗面如死灰,隨即卻咬了咬嘴唇,仰起頭,倔強地問道:“蕭世子,往日的事便罷了,我許晗自問容貌、才情都不錯,即便你對我無意,可你若娶了我,我們必能琴瑟和鳴、相敬如賓,為何你不愿娶我?”
若是其他女子這般大膽示愛,在場的人只怕會罵幾聲不知廉恥,但許晗畢竟是丞相之女,出身名流世家,自己又滿腹才華,品性高潔,的確算是良配了。
況且她對蕭景行一片癡心,又敢于在此種情況下表達心中愛意,可謂勇氣可嘉,令人欽佩!
“難道是因為她嗎?”許晗突然指向林婉。
林婉一怔,隨即才發(fā)現(xiàn)她指的是她身后的蘇瑤,松了一口的同時也自覺沒趣——她是連當人家情敵都沒有資格嗎?
她試圖縮回手,蕭景行衣袖下的手卻仍然不松開。
“是因為蘇瑤是嗎?你為她一擲千金舉辦生辰會,你為她收羅各種奇珍異寶,你甚至為了她休棄自己的發(fā)妻……所以你想娶的人是她,對嗎?”
眾人恍然大悟,原來如此!
“聽說蕭世子和這位蘇小姐情深義重……”
“聽說蘇小姐早就是蕭家定好的媳婦……”
“聽說兩人早在邊關時就私定了終身……”
蘇瑤聽著眾人的議論,剛羞澀地低下頭,就聽到蕭景行說道:“不是!
蘇瑤笑容一僵,許晗則繼續(xù)問道:“那是為什么?我這些年一心愛慕你……”
“許小姐,你愛慕的那些年,蕭某是有妻子的。”蕭景行目光掃過眾人,最后又回到許晗身上,再一次說道:“我與林婉少年結發(fā),許小姐是一心與我做小,還是一直在等著我拋棄糟糠之妻做那等忘恩負義之人呢?”
眾人皆是一怔,因林婉出身卑微,所以眾人心中都覺得許晗是蕭景行的良配,可不管如何,林婉當初都是蕭景行明媒正娶的妻子,且陪伴他走過蕭府落魄的時期……
許晗的出身是不可能做小的,許丞相也不會允許,所以她其實一直都在覬覦人夫?在場的眾位原配夫人也想到了自身的處境,若是有出身比自己還好的世家小姐看上了自己的夫婿,外人還稱贊其一片癡心,她們該如何自處?
眾人看向許晗的目光都發(fā)生了微妙的變化,看來許家的家教也不過如此,若真是品性高潔,怎么會心心念念惦記著有婦之夫呢?
其他人卻想得更多,蕭景行當眾說這樣的話,他如今又與其妻和離,豈不是承認自己做了忘恩負義之事?雖然武官不比文官看重名聲,但他如今位高權重,出了這樣的事免不了被御史參上一本。
林婉也側眼看他,她受蕭家老夫人大恩,其實并不希望和離的事影響到蕭家。而對于蕭景行,她能離開他,卻無法不擔心他。畢竟是愛了那么多年的人,她不想他受到傷害。
皇帝臉色也不好看,倒是太后過來聽了人說明情況,開口替蕭景行解了圍!安幌肴⒕筒蝗,難不成所有倒貼的都必須讓阿景娶回家?”
這話可謂是赤裸裸地打臉了。
蘇瑤氣得咬牙切齒,反倒是許晗落落大方,她一向自視甚高,放眼整個金陵城,能入得了她眼的也只有蕭景行。倒貼又如何?只要能覓得良人,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。
蕭景行突然拉著林婉跪下,“太后娘娘,陛下,臣與林氏少年結發(fā),并無另娶之意!”
滿堂嘩然。
蕭景行卻滿臉淡然,他本就沒有另娶之意,與其日后諸多煩擾,不如今日將事情說開來。
林婉滿心震驚,猛地抽回自己的手,咬牙低聲說道:“蕭景行,你瘋了嗎?”
他今日當著皇帝的面說出這樣的話,以后若是娶妻便會成為他人取笑的把柄,除非她另嫁,不然他就不能再娶。
而其他人更是驚訝無比,不是說蕭景行十分不滿林氏,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?也有人暗中揣測,只怕是不想背上薄情的罵名惺惺作態(tài)罷了。
許晗卻是呆了,半晌才反應過來,原來竟是她錯了!
他根本不曾想過要娶她,因為,他心里根本沒有她!
反倒是她自己,竟然因為對蕭景行的愛慕而蒙蔽了心智,做出令人不齒的事來。從前她只當蕭景行不在意林氏,可無論他在意與否,林氏都是他的發(fā)妻。
更何況,現(xiàn)在看來,蕭景行哪是真的不在意林氏!
是她錯了,錯得離譜,錯的可悲!
許晗自嘲地笑笑,整個人都頹敗了下來,許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兒,向皇帝和太后告罪一聲,便帶著女兒先行告退了。
皇帝正要發(fā)火,太后卻先開了口:“阿景眼光不錯,林氏也甚合哀家的眼緣,不如哀家作主,許你一個要求,如何?”
太后目光掃過蕭景行,然后笑意吟吟看著林婉,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,只要她愿意和蕭景行復合,她便會為他們作主。
蕭景行殷切地看著她,就連皇后也頻頻給她使眼色。
只是,她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。
“承蒙太后娘娘厚愛,民婦的確有所求!绷滞窠o太后磕頭,“民婦打算買下錦繡閣的招牌,請?zhí)竽锬餃试S錦繡閣參加明年的御用供錦比賽!”
之前林婉已經(jīng)完成了凌懷瑾所交待之事,也向太后坦白了自己的想法。
太后皺眉:“你還真打算做生意?”
“啟稟娘娘,民婦的父親當年就是布料商人,民婦如此也算是女承父業(yè)了!而且民婦將和凌氏商行合作,想必不會讓父親失望!”
其他人都諷刺林婉出身低微,林婉卻偏偏不在意,還將父母的身份視為自己的驕傲。
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太后又問。這點小事她自然可以答應,只是她不信林婉不明白,她拒絕的是什么。
“想清楚了!绷滞窕卮鸬煤敛华q豫。
“行吧行吧,既然如此,哀家允了便是!”太后不悅地冷哼一聲,說道:“你既然選擇了自己心中最看重的,那就要做出一番模樣來!只要你能贏了御用供錦比賽,哀家定會獎賞你,皇帝也說了,若你真能成功,他會親自賜匾,以示嘉獎!”
皇帝:朕什么時候說過?
皇帝雖然對林婉不滿,但是對太后的話卻不敢不遵,只是又補充了一句:“有獎就有罰,若是你輸了,以后就不要再拋頭露面,做什么生意了!”
這一句話,便是要求林婉堵上一切了。太后雖然氣皇帝對林婉太嚴厲,但是也氣林婉辜負自己的好意,心想讓她吃吃苦頭,也許就愿意和蕭景行和好了。
林婉知道太后雖然氣自己,但是也是真心想幫自己,便真心誠意地謝過恩。
蕭景行一直看著她,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(fā),依舊是從前那副高傲又疏離的樣子。林婉從他身邊退開的時候,他抬眸看了她一眼。那雙漂亮的眸子里帶著一絲冷意,更多的,卻是不解。
林婉和凌懷瑾一起出了宮。
這一回,蕭景行沒再追來,想來也是死了心。
這樣也好。林婉不愿意回頭,也不愿意再和他糾纏不清。她曾經(jīng)愛他有多卑微,現(xiàn)在就有多厭惡曾經(jīng)的自己。
所以,蕭景行,我一定一定不會回頭了。一個人的路或許難走,可我至少不會再丟了自己。
“走吧,林老板!”凌懷瑾搖著扇子從她身邊走過,又回頭對她說道:“萬事開頭難,如今過了明路,倒也不算坎坷!祝愿我們的合作,一帆風順!”
“一定會的!”林婉朝他一笑,笑容明媚又張揚,“走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