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幫混蛋,變臉比他脫褲子還快!
他以眼神逼迫,充斥著威脅。
這也讓一些官員產(chǎn)生動搖之心。
裴寂也傻眼了。
說好的明日發(fā)難之人眾多呢?這人呢?
并且他看向宋禮,宋禮卻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。
事實上,宋禮內(nèi)心也很糾結(jié)。
不止是他,王忠等人也全都有些猶豫,裴誠找到的發(fā)難理由極為合適。
這若不抓住……
但也就在這時,高陽掃視全場,眸子睥睨而霸道,他冷聲的道。
“可笑之言,無雞之談!”
“你裴家用金紙印虛言,本相用竹紙載真理,紙賤而理貴,諸公可敢站出一辯?”
瞬間,原本陷入猶豫與糾結(jié)的百官一陣沉寂,皆被高陽這一言鎮(zhèn)住。
他們收回蠢蠢欲動的腳,再次龜縮起來。
他們在心底暗自的道,朝堂不是人情世故,而是察言觀色。
裴誠也沒想到高陽這般能辯,但事關(guān)裴家命脈,他縱是辯不過,也得硬著頭皮上了。
“高相,不論你怎么說,粗竹劣麻又豈能配載圣賢書?”
“陛下,圣賢不可辱,否則恐生大的動蕩!”
裴誠開口道。
這話對武曌所說,隱隱有一股威脅之意,令武曌眸子一陣發(fā)冷。
“裴愛卿,你這是威脅朕?”
“臣不敢,臣絕無此意!”
武曌鳳眸瞇起,不善的盯著裴誠。
這時,高陽站了出來,他從另一個衣袖抖開一張粗劣的麻紙,他依舊滿臉感慨的道。
“麻紙脆如秋葉,墨滲似淚,可裴家楮皮綾紙百文一張,能抵一戶普通農(nóng)戶數(shù)月口糧!”
“臣在殿外備了兩口銅箱,懇請陛下恩準(zhǔn)銅箱入殿!”
裴誠聞言,心感不妙。
他不知高陽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。
但他想阻止,卻只聽武曌紅唇輕啟,冷冷的道,“準(zhǔn)!”
很快,侍衛(wèi)從殿外取來兩口銅箱。
百官紛紛翹首以盼,等待高陽的下文。
高陽面色平靜,打開銅箱,只見不大的銅箱內(nèi)各自有水,且都浸泡著紙。
一箱是楮皮綾紙,一箱是浸泡的竹紙。
高陽先抽出楮皮綾紙和竹紙各一張,隨后,他淡淡的對百官出聲道。
“這里面一箱是楮皮綾紙,一箱是竹紙,皆浸泡了數(shù)日時間!”
“本相在上面各自寫下了“民為貴”三個大字,還請諸公一看!
百官聞言,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但高陽說完后,便同時舉起手中的楮皮綾紙和竹紙,朝百官展示。
接著,令百官驚愕的一幕誕生了。
楮皮綾紙遇水就糊,根本就看不清“民為貴”三個大字。
但竹紙上的“民為貴”卻看的格外清晰!
裴誠親眼見到這一幕,不由得如遭雷擊,一陣難以置信。
“這……這怎么可能?”
百官見狀,也一陣愕然。
楮皮綾紙竟還比不過竹紙,那這所謂的辱沒圣賢,無疑就成了巨大的笑話!
武曌見此一幕,也狠狠的攥拳,來掩蓋內(nèi)心的激動。
高陽盯著裴誠,面上古井無波。
楮皮紙內(nèi)含蠶絲蛋白易腐,遇水則糊,但 竹紙因纖維緊密更耐水漬。
但這一點,眾人自然不知。
只是親眼見到這一幕,處于一陣極大的震撼之中!
這時,高陽拱手道,“陛下,水浸竹紙數(shù)日,卻字跡更為清晰,孰優(yōu)孰劣,自不必多說!
“并且相比楮皮紙的一張百文,此竹紙成本只需十……十九文!”
“陛下,是用楮皮綾紙令天下寒門士子讀不起書,還是用竹紙讓天下寒門士子人人讀的起書,陛下自行決斷!”
高陽這話一出,百官齊齊沉默,但裴誠還不死心,想要繼續(xù)掙扎。
他看向武曌,高聲道,“陛下!”
武曌鳳眸瞇著,修長的手指緩緩敲打著龍椅扶手,她淡淡的道。
“裴愛卿,朕想問你,裴家用金粉調(diào)墨時,可曾見百姓飲鴆止渴?”
ps:參考資料,明代《考槃余事》載“綾紙浸月則朽。”
竹紙以石灰蒸煮后,將木質(zhì)素去除徹底,參考宋代《金粟山藏經(jīng)紙,千年不蛀》。
竹紙因纖維緊密,所以要更耐水漬,明代《考槃余事》:“真竹紙曬海圖,水浸月余不脫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