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實在是小看了自己父親的名號,她又是唯一的孩子,別人當然要慎之又慎。
是擔心她的安危?
非也。
而是怕萬一傳來蘇辛夷戰(zhàn)死的消息,陛下知道蘇淳唯一的女兒也步其父后塵為國盡忠了,到時候找送她進軍的人麻煩怎么辦?
朱彭祖踏著夜色從宮里出來,后背上薄薄的一層汗,一時也捉摸不透陛下這是什么意思,同意還是不同意?
他提起蘇辛夷的時候,陛下毫不意外的神色,讓他心中隱隱有些感覺,陛下雖然沒有召見蘇辛夷,但是經(jīng)鹽引一案,只怕多少也對她有幾分關(guān)注。
陛下沒有發(fā)怒反對,那就是默認了。
朱彭祖呲呲牙,反正人是跟著蘇翼做貼戶,直屬上司是郭蒙,他跟陛下回稟之后,其他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,最后看的還是蘇辛夷的本事。
蘇辛夷做貼戶隨軍的消息容王知道的時候差點蹦起來,還能這樣做?
蘇辛夷怎么想的?
她想去沙場上跟一群彪悍的塞外漢子掰手腕?
這可不是在京城打那些紈绔,塞外諸族都是馬背上長大的,身強體健,肌肉虬結(jié),人往跟前一站,都能把蘇辛夷裝下兩個去。
這不是上趕著給人送人頭?
做貼戶?
說得好聽,就蘇辛夷那個性子,貼戶早晚被她變成正戶!
容王請求出征他父皇沒搭理他,但是憑什么蘇辛夷做貼戶還是個女子就能去?
雖然說軍中曾有女兵,但是那是太祖起兵時,自天下安穩(wěn)之后,哪個軍營還有女子?
但是,確實軍中也沒徹底裁撤女兵營,只是沒有招募而已。
這就是走擦邊球,大家心知肚明,太祖設(shè)立的女兵營,雖然沒裁撤,但是可以不招募。
現(xiàn)在鬧出個蘇辛夷,容王就有點牙疼,你說這人就不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?
相比容王跳腳怒火飆升,太子殿下就鎮(zhèn)定多了。
這次他將隨軍統(tǒng)轄糧草事宜,雖然是做后備軍,但是這也是歷練的好機會,太子自然不會覺得讓他統(tǒng)籌糧草是大材小用。
三軍未動糧草先行,只從京師出兵就有二十萬,吃飯可不是個小問題。除了糧草之外,還有武器、戰(zhàn)馬各種軍需都要隨時提調(diào)周轉(zhuǎn)補充到位。
東宮上下得到命令后就已經(jīng)運轉(zhuǎn)起來,除了從京師帶走的糧草軍需之外,還要從各地衛(wèi)所調(diào)撥,這就等于給了他與各地指揮使打交道的機會。
父皇到底怎么想的他不能猜度,但是他知道這個機會難得。
晏君初的眼睛落在蘇辛夷的名字上,御林軍百戶蘇翼隨軍貼戶,除了蘇辛夷之外還有一個叫田早的,他慢慢的收回視線。
父皇默認蘇辛夷以貼戶的身份隨軍,這是令晏君初深思的地方。
父皇為什么會默認呢?
晏君初想不明白,也看不懂父皇的心思。
做這個決定,實在是不像他的父皇的性子。
是好是壞,還有待觀察。
晏君初的指尖在蘇辛夷的名字上輕輕地畫了個圈,這才將名冊緩緩收起來。
蘇辛夷要去做貼戶的事情在齊國公府傳開,蘇京墨姐妹三個再加上曾氏都來看她,不知道是該勸她還是該支持她,四個人排排坐很是苦惱。
蘇辛夷已經(jīng)收拾好了行囊,她不會跟大哥一起出發(fā),因為蘇翼是隨大軍同行,帶著她多麻煩,她已經(jīng)拿到了前往衛(wèi)所的腰牌,會先行一步趕過去等著大哥。
蘇辛夷看著蘇朝顏幾個笑著說道:“我知道你們先要說什么,但是這是我的決定,我希望大嫂與姐姐們能支持我,你們等著我,我一定會回來的。”
蘇朝顏性子軟,眼睛不由一紅,重重的點頭。
蘇京墨抿抿唇,才說道:“小六,我們都等你回來!
蘇希仙很是憂傷,她從沒想過家里會有姐妹從軍,這超乎她內(nèi)宅生存的界線,看著認回來沒多久的妹妹,撲棱著翅膀又要飛走了,又氣又笑又無奈,只能叮囑她,“活著回來。”
曾氏看著辛夷輕聲開口,“你大哥說會好好照看你,家里的事情你放心,不用記掛。我們都等你回來!
蘇辛夷笑著點頭,“好!
蘇辛夷臨行前的頭一天,四夫人過來與她同眠,一晚上翻來覆去也沒睡好,半夜坐起來看著女兒的睡顏呆愣出神。
曾經(jīng)她也是這么送走了丈夫,現(xiàn)在又要送走女兒。
她知道辛夷一向孝順,若是她要求她不要去,也許孩子最終會答應(yīng),但是她肯定不會開心。
那她留下她又有什么意義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