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千一個意念,已來到了裂隙旁。
它便懸浮在兩三米的地方,憑空出現(xiàn)。
往里看去,似乎是個……墳?zāi),或者地下宮殿。
潮濕,陰冷,晦暗。
時不時還有水滴落的聲音,在空曠的空間里來回回蕩,更增幾分靜謐。
這不是幻象!
能感受到里面濕冷沉悶的氣息。
混沌伸出,隨意抓了幾把東西,這當中既有翹起來的地磚,也有頂上塌下來的石塊……
小千端詳著,她自然是不怕的。
若不是身后有陳青,她甚至想去里面探一探。
這空間裂縫沒存在太長時間,就再次消失。
就在這里,陳青開口:“將我死去以后的事都說一遍!
“好的主人!
小千立刻將陳青爆體后的事一件件說來。
說到鬼府眾人全都遭到重創(chuàng),說到后羿歸來,說到野人與冥河老祖對戰(zhàn)。
最后說到野人將白哥連同小千塞回了人界。
“白哥!白哥在哪?”
“他身上有鎮(zhèn)魔塔,無法進入我們的塔里,但已經(jīng)派了扁鵲和幾個下人照顧他!
現(xiàn)在的扁鵲,是一個中年醫(yī)師。
本來是原扁鵲——也就是如今的施藥觀音帶的徒弟。
在原扁鵲晉階神醫(yī)娘娘的同時,小諸葛立刻打傷了近百號人,讓仵作醫(yī)治傷者,晉階成了扁鵲,將扁鵲的位子給占了。
“走!去看看!”
一步出了鎮(zhèn)魔塔,就見這里在一片山區(qū),不遠處的山頂還有積雪。
一個空曠的市場,有早已荒廢生草的貨車泊在泊位上,漏斗狀的地形連著貨車車廂,應(yīng)該是將畜牧趕至貨車里的。
五十米外的入口位有個綿羊石雕,寫著“布拖黑綿羊,國家十大優(yōu)異種質(zhì)資源”。
陳青已忘了人界的時間,但看看周圍,大概是冬末,或者春初。
小千與白帝顯然留了聯(lián)系方式,很快,白帝出現(xiàn)在了眼前。
陳青心中一顫:“白……白哥!”
白帝已不復(fù)少年模樣,頭發(fā)花白,白凈的臉上甚至多了些皺紋、斑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陳青下意識就想說你還好嗎。
但這哪里好呢!
“呵……”白帝眼睛里的光也已消失了,混濁,呆滯,眼線掃向哪里,就定在哪里。他怔怔出神了好久,只是搖頭:“陳青,我已經(jīng)廢了。”
小千說了,白帝的冥河被奪去了。
陳青不知道這是怎么做到的!
在他的想象里,甚至從未有過這種可能!
“冥河沒辦法再拿回來了嗎?”
“拿回來?”白帝又怔怔出神,只是搖頭:“不可能的。不可能的……”
此時山間吹來一股風(fēng),有些涼。
陳青竟看到白帝的手上被激起了雞皮,寒毛豎了起來。
他……他是白帝!
他本是在鬼府的風(fēng)刀雨箭里瀟灑的,如今卻連人界這溫和的寒風(fēng)都擋不住了么?
陳青心頭悲傷,臉上卻在笑:“白哥,整點小酒,我們慢慢聊!
拿出露營的凳子,在兩人中間燃起炭火,架上鴨子滋滋烤著,將酒也溫在了火旁。
白帝眼神直直盯著火堆,火焰的影像在他眼睛里跳動,閃爍。
炭火啪啪響著,火星飛濺起來,落在白帝手背上,他的手輕輕一顫,抖落火星,人也回過了神來。
咕咕灌了兩口酒,面色死灰,“陳青,我廢了!
他雙手捂著臉,聲音擠在當中有些變形:“我道心碎了。我真的廢了。”
良久,他才又抬起頭來:“不管對上誰,即使輸了一籌,甚至幾籌,我都沒有絕望過!
“像陳寬說得一樣,這次打不過,下一次再打回來!
“但是……”
“但那老怪……我已經(jīng)想象不出我打贏他的任何可能。”
“而誅殺他,本就是我的道!
“現(xiàn)在,我的道已碎了,稀碎!
他茫然看向陳青,“我爸,我媽,我爺爺我奶奶,我哥哥我姐姐,全都是被他殺的,我背負著血海深仇,從一開始,我的道就只有一個:誅殺那個老怪!”
“我為這個目標奮斗了半生。半生!”
“我的劍,為此存在。甚至我契約冥河,也只是為了十天前那一招!
“但是,但是甚至都沒能約束他一瞬間!”
白帝呆呆說著,只是搖頭:“我的道碎了。陳青,我不想在你面前故作堅強,我也不想騙自己,說一些我要從頭來過,東山再起之類的話。我已經(jīng)對那老怪生不起一絲戰(zhàn)意……”
“我他媽的變成一慫狗了!”
“哈哈哈哈!”
“我竟然被他媽的打怕了!!”
道碎了嗎?
好像也不奇怪。
已經(jīng)占了的冥河,都能被生生奪走。
白帝現(xiàn)在仿佛一棵內(nèi)部已經(jīng)被朽穿了的老樹,像人到暮年,看著去往二樓的樓梯都直犯嘀咕。
絕望嗎?
陳青沉默著。
或許,李鴻章去漂亮國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吧。
那時這邊是茅草屋,而那邊卻已立起幾十層、甚至近百層的高樓大廈。
那時這邊只有馬車牛車、大官大富顯擺著四抬或八抬大轎,而那邊汽車如織,汽笛轟鳴,電車滿街躥……
是該絕望啊。
即使那老怪不來,光是一只十二神皇,就已經(jīng)能拖住、甚至壓制整個鬼府。
而其前面更是有足足十一只神皇。
怎么打?
這已不是同一維度了。
白帝抬起頭,茫然看向陳青:“陳青,那老怪,強么?”
“強!”
“怕么?”
“怕!”
“還敢戰(zhàn)么?”
“敢!”
白帝一怔,看著陳青,又問一句:“你真敢戰(zhàn)?”
白帝既鄭重問了,陳青便思索了好一會兒,還是點頭:“敢!
白帝沉默了好一會兒,又問:“你知道那修羅一族是怎么來的么?”
“白哥你說!
“那老怪,是真正的老怪,傳說鴻蒙初開時血液匯成幽冥血海,當中有一胎盤,就形成了那個老怪!
“血海不枯,這老怪就不會死!”
白帝說著,他甚至已不提冥河老祖之名;蛟S這已成了他的無相。
“那時大能輩出,整個洪荒世界,三步一金仙,五步一準圣!
“這廝知道自己不是對手,就一直藏在血海里修煉,反正只要他躲在血海,甚至連圣人也奈何不了他!
“后來看女媧娘娘創(chuàng)造人類,他受到啟發(fā),便創(chuàng)造出了修羅一族!
陳青一呆:
“修羅……修羅是那老怪創(chuàng)造出來的?!”
“對!他便是修羅一族的創(chuàng)世老祖!”
“甚至,他以一己之力,以殺證道,硬生生將修羅抬至了至尊三道!”